任逸跟着任游走出帐篷,里面的喧闹声和灯光减弱,凉风一下子迎面扑来。
任游站在黑暗里,缓缓点起一支烟,“你究竟是谁?”
“为什么这么问?因为我对这些镖师了如指掌?”任逸道,“或许他们说得对,这是我的某种能力;或许这是江湖把戏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不,”任游转过身来,月光将他高大的阴影照在地面上,“这种熟悉感不止一次了,包括你的那把剑。”
“大概是错觉吧,”任逸道,“那确实是把好兵器,大概好兵器对于懂行的人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吧。”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任游从兜里摸出一张折叠了的白色纸片,递到了任逸眼前。
任逸一愣,接过来,缓缓展开。
那是一张老照片,很有年头了,背面的白色相纸已经发黄。边角有剪过的痕迹,应该是为了方便塞进钱包透明的小口袋。
任逸心中浮现起某种预感,颤抖着手把照片转到正面。
正面印着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穿着小学校服,站在镖局的大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那时候镖局的招牌还很新,是一种很灿烂的红色。
只看了一眼,任逸立刻就想起了,这是自己小学毕业那天的纪念照。
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是这张照片上明显还保留着任逸如今脸上的某些特征。
任逸看着这张老照片,脑子里轰隆一声。
“陵州城破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但又觉得生活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忘。”
任游在旁边深吸了一口烟,金红色的火光猛地一亮,烟灰白了一大截。
“我总觉得自己曾经有一个儿子,但周围所有人都告诉我,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过的。”
“直到有一天我从钱包里找到了这个。”
“我对这张照片没有一点记忆,我不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钱包里,但我觉得这肯定是我自己放进去的。”
“东西是不会说谎的,记忆会消失,但东西不会。”
“从那之后,我开始怀疑我的记忆。”
“但所有人的记忆里都不记得我曾经有过一个儿子,我便开始怀疑所有人的记忆。”
“你出现在营地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面熟。然后我想起来了,你跟这张照片上的孩子很像。”
任游转过身,递过来手里的烟盒道,“对了,咱们也算熟悉了,还没问你——你贵姓?怎么称呼?”
“巧了,我也姓任,”任逸笑着把手伸到了任游面前,看着他道,“叫任逸。是你的儿子。”
任游虽然已经猜到,但听到这里还是万分震撼。
“只是……我们为什么会忘记了你的存在?”半晌平息心情后,任游沉闷道,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一个秘密,关于陵州城破的秘密。”任逸看向远方的黑暗。
灯火在那里闪烁,是新的巡城司高大的大楼,以及街道上帐篷中点起的灯火。
“关于陵州城破的秘密?”任游心里轰然一声,“陵州……难道不是因为地震?”
“当然不是了,”任意摇摇头,“到时我不得不离开陵州,但你们的记忆都保存在我这里,想着某一天我一定会回来,将它们全部归还。”
“……怎么还?”
任游震惊万分,任逸每说出的一句话都在冲击着他原有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