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还真是自欺欺人,把人活活饿死,就是手上不沾血了吗?
他说:“然后你们就走了是吗?留她自生自灭了?”
何欢欲言又止的,迟疑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撸起裤腿,说了句:“不是的。”
陈琮探身去看。
何欢的小腿肚子上,少了差不多拳头大的一块肉,创口相当狰狞,虽然早已愈合,但皮肉熔结,就跟被腐蚀过似的。
陈琮疑惑:“这是?”
总不会是姜红烛当时自知必死,发狂扑上去咬下的吧?
何欢舔了下嘴唇,又说了句:“不是的。”
他面色渐渐发白,似乎现在想来、依然心有余悸,声音也低得有点发飘:“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魇神庙,很久没去过了,里头……有东西。”
陈琮被他这语调瘆到了,好在隔着玻璃就是巷子,人来人往的,给他提供了足够的安全感。
“什么东西?”
何欢摇头。不好说,那个魇神庙本来就又黑又臭的,多年封关,还有一股子闻之欲吐的霉味,当时,他们都打着手电,突然就被攻击了。
混乱中,一个个跌爬奔逃,手电脱手,骨碌在地上乱转,借着旋摇不定的光,隐约看到有很多虫子,密密麻麻地往人身上爬。
好在,他们都站得离出口近,互相帮忙,又拖又拽的,虽然偶有一两个挂彩,但都及时撤了出去,迅速封死了门。
除了姜红烛,为了防她挣扎,她的手是被绑着的,遇乱摔倒时,没能爬得起来,一直在地上挣扎、翻滚,哭嚎着求他们救命。
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因为石门的隔音效果太好,关阖之后就听不到声了。还因为他们自己也吓到了,生怕山肠里再窜出什么,撤得飞快,撤的同时,也没忘把沿途的路给堵上。
何欢就说到这儿,他给自己斟上酒,一饮而尽,然后再一碗,又一碗,不要命一样。
四五碗喝完,眼睛里通红,颊肉和嘴唇都颤得厉害。
陈琮说:“你们就这样,把人留下、被虫子活吃啊?”
何欢低下头,声音发抖,还带了几丝哽咽:“救不了,真的,你在那就知道了,当时救不了。”
“那后来也没回去,确认一下她的死活?”
“不敢回,万一那种虫子……更多了呢。”
姜红烛没有腿,她的腿,就是被这样一点点啃掉的吧?
陈琮喃喃骂了句难听的。
骂完了又笑:“难怪姜红烛恨你们,这特么换了我,我也恨。说真的,她想找人弄死我,我现在都不恨她了。”
太惨了,恨不起来。
“然后呢,就这样了?直到现在。”
何欢点了点头,顿了顿,又摇头。
还有个插曲。
大概十多年前吧,魇山一带发生地震,尽管姜红烛一事早已被遗忘多年,为谨慎计,他们还是派了个人,去那一带看了看。
那个人,也是熄灯计划的成员之一,陈天海。
他到之后不久,就发消息回来让大家安心,说是:没事,塌得更瓷实了,山肠也找不着了,以后,就当这儿是个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