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启看着沾枕头就着的连舟渡,又问杨臻道:“你打算如何?”
“十二师兄应该是在这儿呆够了。”杨臻笑道。
“不用管他,你且说说你的想法。”百里启说。
杨臻摸楞着雪豹的脑袋说:“路还是要继续往下走的,不然咱们就这么撤了,若是那师兄弟三个出不来了怎么办?”
百里启笑出了声,朝前指了指说:“前头似乎还有路,仿佛还是往上走的。”
“找不找得到他们想要的还是两说,但起码人得完完整整地回去。”杨臻说。
“这些物件呢?”百里启指了一圈,涵盖了石碑、雪豹、皮纸和折扇。
“之前见毒尊的时候,他似乎一直惦记着找温凉,所以我想把这两样东西带回去给他瞧瞧。”
百里启点头,这是合情合理的事。
“碑文就继续留在这里吧,毕竟是千机君的心里话,没必要让不相干的人知道。至于这个大家伙——”杨臻说着两手齐上,攥上了雪豹的两只小耳朵,“你可是雪山之王啊,你自己做主好了。”
百里启看着他像是和小猫一样戏耍般地玩弄那只豹子,不禁有些发憷。他也在时刻替杨臻提防着,若是这野物突然发了性,他可得护好他们十三的周全。
雪豹和杨臻对视,一抽身子,两只前爪撸上了杨臻的腰。它倒是抱得亲热,可一欠屁股后原本枕在它屁股上的连舟渡就被撇开了。连舟渡的脑袋咚的一声磕到了地上,就此便被疼醒。他搓开眼睛看清眼前景象后不禁吆喝道:“这他娘的这是要干嘛呀!七师兄,这东西要把十三吃了啊,你都不管管吗?”
百里启连连大笑,杨臻则道不至于,他扯下自己的大氅抛给连舟渡说:“十二师兄你枕这个吧!”他拍了拍雪豹又说:“这个活的太不老实了。”
连舟渡还巴不得换个枕垫呢,这头野物的猫硬糙糙的,哪比得上狐狸毛做的大氅温软暖和。他圈着大氅往边上挪了挪,然后继续一躺就着。
百里启盘腿坐着,看着歪靠在雪豹身上的杨臻问:“你觉得咱们还得在这里得待多久?”
杨臻摇头,这就属于未卜先知的范围了,他虽然看过谢之艮的书,但他却不会因此成为神算,掐指一算什么的他是做不来的。他想寻思点别的,便问:“师兄,你从前都怎么和温凉遇上过?”
百里启觉得有意思:“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之前杨臻就问到过温凉的事,这回再次提到,实在是太难得了。
“按我所能想到的,温家三代人都来过这个地方,山是温居延凿的,机关是温洵做的,它是温凉养的。他们帮昆仑修了玉虚峰,也把他们心之所想留在了这里,温洵或许没明说,但温居延和温凉的话却有异曲同工的意思。我觉得温凉是几年前来到这里看到了他爷爷的留笔之后,又写下了自己的感慨。”杨臻说,“温居延刻碑文的时候还在担心温氏的将来,温凉来的时候应该是已经明白温氏真应了温居延的担忧了。”
“什么意思?”百里启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自己离杨臻的话意只差一步。
“温氏真是因为谋逆被屠的吗?”杨臻问。温居延说世势“不容出林之木”,希望自己的后人碌碌无为,温凉最后又以已经“兔死狗烹”结尾,这中间似乎真是有什么玄机存在。
“天下不都是这么传的嘛。”百里启也不是当事人,他也不是个会对旁人的事刨根问底的人,所以根本没有想过温氏之事有什么蹊跷。
“天下人,都是听故事的人,他们耳朵里听到的更多是有心之人想让他们听到的。”杨臻说。
“别的我不清楚,不过萧凉他温氏余孽的身世被抖出来之时,很多从前跟他有仇的人都讥讽他是‘徒为朝廷之鹰犬’、‘给血仇之人当儿子’什么的,像这样难听的话当时实在太多了。”百里启也不愿去想那段扰人的往事。
杨臻没什么可问的,到底百里启是不知道多少事的。这种事若是真想知道,还是得去问林年爱,只不过现在想起来,林年爱似乎最不愿提的事就是神兵城的旧事。杨臻先是可惜旋即又复归嘲弄:我怎么突然对温家的事这么上心了?即便是温居延三代人都来过这里又怎样呢?跟别人或许会有这样那样的关系,于他而言却真是无甚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