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都城数日,杨臻等不来周从燕,旁人轻易也见不到他的面,承贤山庄那么大,随便一藏就无处可找,何况他真想躲人哪怕站在人前人都未必能认出他来。所以除了蒋家父子之外,再无旁人见过他。
嵬名岘在摆擂台的竹林里找到他时,他正在刨笋。前天夔州来信说宿离他们已经出发,信比人快两日,今天他们应该就能到了。
“固宁说钱津达一直想找你。”他站到杨臻身后说。
“让他找呗。”杨臻把新刨出来的笋扔进了地上的背篓里。
确实如此,钱津达找不见杨臻只能天天去打搅蒋文彬,嵬名岘不会有想法替蒋文彬解忧,索性也不再多说,抬了抬眼往稍远处看了看,那里有个人在忙活的事跟自己腿边这家伙一样。
杨臻挖够了站起来也看到了背着筐的蒯粟。
清晨的竹林里,好似两个荷锄的老农挥汗之余偶尔看到了对面的彼此一样。
蒯粟畅快地笑出了声:“杨兄弟好雅兴啊!”
“蒯帮主也好这口?”杨臻也笑。
嵬名岘背上被他撂在地上的竹篓跟着他走过去。
蒯粟明显还没挖够,地上摆着的筐已经堆出了尖,另一只筐则只有两根。他这幅架势显然不只是在给自己搞饭。
“当家不易,富从俭中来嘛。”蒯粟敞亮得很,他有多勤俭持家武林中人尽皆知。“早就听蒋庄主说你来了,原来藏在这里掘笋呐。”他不无佩服地看了看杨臻身后老老实实背货的剑魁。
“我脸皮薄心眼小,实在受不住那些人犁地似的一遍又一遍磨。”
嵬名岘在他身后侧目。
杨臻说这种轻快的玩笑话,蒯粟也随他轻快地笑。俩人蹲下来又抛了几根笋之后蒯粟才正经问:“听说前些日子杨兄弟去了趟安庆,还掀了五毒宗的桌?”丐帮人从来传报神速,何况他一向觉得杨臻在他面前还算敞亮,所以有些话他应该不是不能问。
杨臻点头:“掀毒桌应该能算是药师谷传家的本事吧。”
“我还以为你们有过节呢……”蒯粟说,“当时似乎林医仙也在场。”
“我确实看他不顺眼,除掉他是早晚的事。”杨臻实话实说。
蒯粟片刻吃惊过后说:“那我就等着借杨兄弟你这趟东风了。”
“蒯帮主还需当心,”杨臻说,“据五毒宗人所供,丐帮出现的血绒花和半通牵黄膏是经崆峒派一个叫田溢的人从他们那里讨到的。”
蒯粟原只恨造毒害人,如今造毒的人也难逃干系,虽然早有猜测,但真被坐实之后还是会再翻腾起咬牙切齿地恨。“这么说梁奉一早早地就跟胡威长有勾结了?”他知道上届试武大会之时发生的事,而今只可惜人都死了,他想报仇都被人砌死了半扇门。
杨臻没有立刻朝他解释什么,蒯粟虽然比常人精明些,但他所了解的仍是绝大多数江湖人所知道的,意料之外的话听多了信不信都是两说,徒生许多枝节外的猜忌更会得不偿失。“这中间有些疑惑之处,血绒花是剧毒,年月流转也不能使其削减毒性,但半通牵黄膏却只有新鲜的时候管用。”他说。
蒯粟警觉地抓住了杨臻话意的重点所在:“可田溢其人不是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吗?”
“所以,”杨臻半真半假地猜测道,“或许梁奉一尚有同伙在世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