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绅、谢礼两人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庾筱便索性闭嘴,只在旁边含笑看着。
孟彰唇边的笑意深了深。
他理了理衣袖,对王绅、谢礼和庾筱道:“一起走吧。学舍里今日授讲的先生该是已经到了,我们再在这里耽搁着,怕是得迟了。”
王绅、谢礼和庾筱默然了一瞬,下意识地停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们真的没有听错?孟彰方才说的是……“再在这里耽搁,怕是要迟了”?
峻阳宫里那两位闹出那般大的动静,大早上的就特特派遣内官拉开仪仗,摆出煊赫、郑重的阵势威压太学,太学里各
位监生、先生、生员乃至帝都洛阳里的各户人家都在紧盯着这里,生怕出了什么乱子。但孟彰呢?
孟彰这个分明是浪潮中心偏又被人有意无意拉扯推挤的人,却只担心自己是不是要在童子学学舍的授讲中迟到了?
王绅、谢礼和庾筱不相信孟彰是完全不明白这中间的风浪与危机。
孟彰绝不是这样愚钝的人。
可偏偏,此刻的孟彰就是步履稳当、意态冲和得叫人无比瞩目。
与其相信孟彰愚钝,倒不如相信孟彰心中已经有了应对的定论呢。
孟彰走出两步,见王绅、谢礼和庾筱三人还愣在原地没有动作,便停下脚步,半回身看他们,问:“怎么了,还有事吗?”
王绅、谢礼和庾筱回神,听得孟彰的问话,当即摇头,一个个迈开脚步跟上孟彰。
“没有了。就是觉得有点……”庾筱道。
孟彰一面继续往前走,一面问:“觉得什么?”
庾筱默然一阵,看了看左右的王绅和谢礼,自己摇头笑道:“没什么了。”
孟彰也没继续多问,继续往前走。
王绅、谢礼和庾筱三人走在孟彰两侧,一时看着也很有几分和谐。
行道两侧来往的太学生员看见孟彰这一行人,先是定睛看了看他们,随后面面相觑。
头一个浮出脑海的想法便是,童子学学舍里的那些小师弟们,这是终于拧成一股绳了?
在那之后,第二个念头才是——
今日晨早峻阳宫内官来求的那策论,是孟彰的那篇吧。他是没得到消息还是怎么地,竟然还这么冷静?
不对啊,孟彰他不是才刚从学府外头进来的吗?
峻阳宫那内官摆出的仪仗还停在太学牌坊处的吧,他刚从那里过来,怎么可能没有看见?
一定是看见了。
可他分明看见了,心态、意志竟然还能这样的平稳?
了不得。了不得!
果真不愧是备受学府内外瞩目的小郎君,旁的且不论,只这份心境,就已经是超出他们许多了。
起码换了他们自己,必是做不到这样镇定的。
被太学里诸多师兄目送的王绅、谢礼和庾筱三人走着走着,竟然也不知怎么地觉出了几分的平淡来。
他们心神渐渐放松,于是魂体也自然而然地舒展,不似早先时候的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