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都尉盯着神像,摸摸下巴:“朝楚尸身握着树枝,会不会跟神像手里的有关联?那么凶手可能看到过这尊像。但,圣仙堂不是只接待女客么?先生也说凶手是男人……难道凶手是从朝楚的女客处听说的?”
他推测着,看向白如依,白如依没接话,神色中看不出赞同或是反对。
神像前的供器都被州府搜过,皆空空如也。
左右两侧也各设有桌案,案上有木架,之前是供香烛和香牌的地方,蜡烛和香牌都被州府的人带回去查了,案架上亦空空荡荡。
陪同进来的州府衙役说,芦葭荻穗二女着实精细,香牌上的姓名都被她们消去,无论怎么审,也审不出半个主顾姓名。
而香牌的木料漆涂、香烛的蜡质这些,都和寻常寺观所用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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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之后还有一重院,但正厅无后门,必须从西侧院落绕入。
史都尉留下三四个小兵检查正厅,自与白如依先穿过西厢房间的侧门,进得侧院,南北又各有一道墙,再隔出两个小院。
南院靠西又有一道厢房,隔作内外两间,院内种着石榴芭蕉,墙角有一簇萱草。
白如依端详院中:“北堂植萱,怎的却种在了南院?是了,想是西南乃主母位,朝楚姑娘的流派更信风水。”
史都尉道:“咱是啥也不信。若没白先生,真就两眼一抹黑了。难怪人说这些闹鬼跳神的门道多。看这院子也不算太大的地方,一层层院子绕的,可不都是门和道么。人进门,先带着来回一转,把头壳转晕了,才好钩晃出钱袋子。”
州府衙役介绍,按照住在附近观察过朝楚行事的几位妇人交待,朝楚一伙管那些女客叫“缘主”。如白如依方才推测,缘主进门,车轿、跟随的家人都歇在第一道院,缘主最多只能带两位服侍的女仆进院。先进东厢房洗手净面,换上一件绣着经文的宽袍,继而到西厢房中静坐,漱口饮茶,再才能去正厅进香。
敬的香不能自带,但可备花果茶礼。圣仙娘娘不饮酒,忌荤腥,缘主在正厅敬香祷告,心中默祝即可,不必出声,更无需告知朝楚来求什么事。敬香后,由芦荻二女引入西侧院西南角的厢房,这次只能缘主独自入内,随侍的女仆在院外或回到东厢房等候。
朝楚在西南厢房为缘主“解事”。
作证的女子都说,朝楚真是灵得很。她们从进门直到西南厢房,大都未与任何人交谈,也没说过自己到底要求什么事,但进厢房后,不等她们开口,朝楚会先直接说出她们想求什么,丝毫无错。
这间香堂敬拜解事没有固定的价格,香资随意。妇人们见如此神异,心生敬畏,谁敢少给,大都尽自己所能供奉香资,甚至朝楚还会劝她们,心意到了即可,娘娘自能感受到她们的诚意,不必太多。
白如依若有所思道:“果然不凡哪。”
史都尉不解:“这些算命跳大神的,都挺会猜事的。再说妇人的事也好猜,不外乎夫妻和睦,子女旺运,家人康健之类。别给太多,差不多得了,都是嘴边上的客气话。先生见多识广,怎的称赞上了?”
白如依道:“一般请仙看事的,会自称被仙灵附身,主要做法的地方是在香堂神位前。朝楚姑娘这般作为不多见。”
尤其是,朝楚「只传声,不凭神」,她在所有缘主面前,都只说自己在转述圣仙娘娘的仙旨,没怎么请娘娘上身过。
据她自己说,是因她上一代人犯了罪过,导致她天生身带原罪,不够资格请圣仙娘娘下降,只能当传话人。缘主们爱信不信,不信可以自行离开,她绝不强留,更不收香资。
可这些妇人大都觉得她灵极了,不仅没走,还送上大把香资,让她继续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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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依道:“这就是关键了,都座请仔细品一品,这些女子为什么不走,心甘情愿继续付钱?”
朝楚挺多缘主都是颇有身份的女子,十分聪慧,绝非能被随便糊弄住的愚昧人。
史都尉道:“或是有什么方法吧,像她母亲雪真,不就连丁夫人都骗住了?妇人们进到这院中,闻的香,喝的水,吃的点心,可能都不寻常。”
白如依道:“请都座再发散猜一猜?”
史都尉瞪直眼:“先生可问住我了,之前那个胡娘子说,朝楚和她娘雪真,压根儿不是她们派系的。莫非,这些来看事的女子根本也不是来拜什么娘娘的,而是为了别的事?”
白如依拱手:“都座英明!”
史都尉摆手:“先生莫夸,赶紧教我个明白,她们来找朝楚,整这么多弯弯绕绕,到底来干什么的?难道,是替她们男人透过朝楚结交褚英?或暗行某些买卖勾当,甚至图谋什么……”
白如依正起神色:“并非在下有意卖关子,真相关系重大,在下必须拿到证据,才敢说结论。先看看这院中的另一个地方,差不多就能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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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依所说的那个地方,竟是厨房。
与西南小院相对的西北院落,是朝楚和两名香侍的卧房。
朝楚住在小院坐北朝南的正厢房内,厢房也隔作内外两间,内间有床铺书案蒲团,是朝楚睡觉打坐之处,外间摆着桌椅,当个小小的起居间儿。
这些地方此前州府的捕快都细细搜过,翻出的衣衫及日用的东西胡乱堆在床铺上箱柜内。桌椅床铺都是寻常木材打制,半新不旧。朝楚的衣衫大都是绵麻等寻常布料,非常素淡。首饰多是银的,有两支玉簪,几件首饰上镶了细珠或晶石,都不算贵重。
史都尉问衙役:“衣物首饰都在这里么?有无带回衙门的?”
衙役忙说:“都在这里。此女的衣饰委实不多。卑职们当日搜查,有专人清点记录,绝不敢有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