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让属下知会都座和先生,褚英想求见大帅和柳府尊,大帅与府尊已允了明天下午未时见他,让都座和白先生一同过去。”
史都尉立刻道:“遵大帅钧令,属下与先生即刻出城去金霞观,明天最迟午时定会赶回。”
传信兵迅速转返禀报程柏。
一名小兵犹豫道:“都座,难道咱们要半夜敲观门?”
史都尉道:“倒也不必。”让小兵取出地图,在纸上一点,“咱们先到金峨山下,待天快亮时上山。出家人一般早起,到观门口,天也该亮了,叩门不算失礼。查问后即刻下山,午时前赶得回去。”又笑向白如依道,“我们都是惯经操练的,只是劳累先生一同奔波了。”
白如依正色:“在下不敢与都座及诸位相比,但每日东游西逛,也忒经得跑。”
众人都笑,随即调转马头直奔南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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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道路平整开阔,跑马行车皆十分舒畅。朗朗碧空下,群山绵延挺秀,被夕阳镀上璀璨金红。
明州多山亦多寺观,富商豪绅乐善好施,山脚下及进山的香道上修了很多可供歇脚的亭子小屋。
史都尉本打算在山脚的哪个亭子里窝一宿,白如依却瞧见了山下的客栈:“在下不甚禁冻,还是得到客栈歇一歇。”
史都尉便同意了,进了客栈,白如依点了几间上房,飞快拍出银子付账,不待史都尉发话,即道:“在下蹭吃蹭住许久,万不要同我计较这一星半点,不然日后不好意思了。”
史都尉便没有同白如依撕扯付账,只暗暗吩咐小兵记下房钱。
此间客栈是进山上香的富户专住的,掌柜殷勤地将他们让进一个单独的小院,内有两层小楼,上下共六间客房。庭院布置雅致,有一个单独的汤池可以泡澡,更能从独立的小门离开客栈直往山上。
饭菜亦十分可口。
众人都没喝酒,泡了泡澡,和衣稍微睡了一时,算好的时辰一到,即离开客栈,往山顶金霞观去。
本以为山路孤寂,没想到有不少香客同行,多是携家待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大胆好奇的与他们攀谈,众人当然未透露真相,倒是得知这些香客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都是去金霞观祈福。
白如依与香客们聊得甚欢,又问他们为什么来祈福。
香客们有说求平安的,有说求康健的,几个外地的香客说,路过明州,听说金霞观灵验,前来拜一拜。
白如依顺着话头道:“在下听说,明州有座宫观求姻缘求子最灵验,可是金霞观?”
一位女香客道:“求姻缘求子,清仙观,至道宫。若是佛道都信,白山寺、报恩寺,都灵得很。金霞观求平安求福寿的,家里若有病灾,也好来金霞观拜一拜。”
白如依道:“可是第一要拜元君殿,慈航殿?吾等鲁男子,恐怕冒犯不敬,还请夫人指教。”
那妇人笑道:“啊呀,先生好客气,你莫不是位什么微服私访的贵人吧,这么多人护着你。”
白如依忙摆手:“不是不是,学生乃是这位爷的跟班,约莫算个帐房。”
又一个香客笑道:“帐房好呀,管着钱袋子,好福气呦。这位爷也像是豪爽人。相得得很,相得得很!”
方才那妇人接着道:“爷和先生进金霞观,拜当然第一拜玉皇殿、老君殿。慈航殿、元君殿,自然也必须拜的。贵人爷和先生若是求平安顺遂哩,又当拜三官殿、财神殿、武圣殿,求身体康健,那就拜药王殿。”
她的相公点点头:“药王殿。”
白如依拱手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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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山顶时,天已微明,东方云霞沁出一抹胭色,金霞观山门洞开,氤氲香火气,缭绕颂经声。史都尉白如依一行迈进门槛,向知客的女冠出示公文令牌,史都尉问:“敢问贵观可有一位姓薛的道长?”
道姑从容一礼,示意身旁的童女前去通报,引着众人穿过院落,到一处厢房。
等了盏茶工夫,一个年约六旬的道姑进得门来,施礼道:“贫道薛镜见过都座。”
史都尉也不多客套,径直道:“近日明州城中连接有女子遇害,其中一位蒙难的女子朝楚似与道长很熟,由是某特意前来,想询问道长几句话。”
薛道姑道:“贫道确实认识朝楚,亦猜到都座来意,请尽管赐教。”
史都尉道:“听闻朝楚初一十五都会来金霞观上香?”
薛镜道:“回都座话,的确如此。”
史都尉上下打量她:“朝楚所做的营生,道长想来也清楚?她为何别的寺观不去,每月初一十五只到金霞观?”
薛镜合起双目:“天下众生,一般平等,贫道眼中,所有施主皆无分别。因何而来,都是缘法,所求何事,皆为执着。”
史都尉道:“但朝楚非寻常香客,与贵观似有不一样的缘。她的买卖,你也有参与吧。九月十五,眷春楼的姑娘粉香在观中有求于朝楚。之后她又求了你,你答应十月初一代她向朝楚说情,促成此事。朝楚终于答应,十月初三,朝楚将要给粉香的东西送到金霞观。十月初四,由你将那样东西给了粉香。这些道长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