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隆三年十二月末,云州大雪纷飞。
飘扬的雪花自灰白的天空中落下,不规则地落在地面上,重新修缮过城墙的云州城也是银装素裹。
南门城门前,十几名五城兵马司的士卒正三三两两凑在一块,缩在门洞中对进城的人进行查验。
突然有一名传递往来公文的驿马从城中跑出,让排队进城的行人纷纷躲避。
那两名五城兵马司的士卒也一边躲避一边喝骂,临了还不忘用雪球扔向早已远去的驿马。
“都排好队,别乱了!”
一名士卒在气愤之余,看着城门前三四排变成了一摊,气不打一处来,连忙大喝道。
乱了的行人纷纷排好,而后一个一个将自己的身份木牌交给士卒查看。
门洞的一侧放着一张桌案,桌前坐着的一名旅帅,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行人递给自己麾下士卒的木牌,突然一块规制与当下不同的身份木牌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等等!”
就在那名士卒也发现不太对劲时,桌案后坐着的旅帅已经撑着桌面起身,右手不知何时握在了横刀的刀柄上。
其余士卒见状,也纷纷后退几步,与那个递上木牌的中年男子拉开距离。
那旅帅一瘸一拐地靠近,一边不断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只见他头上只用一块与军中抹额类似的布头包着,花白的发丝自鬓角无力垂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饱经沧桑,粗糙的皮肤与深陷的皱纹让人看不出年纪,一双眼睛也是浑浊的,显得死气沉沉。
旅帅以前也是军中做过斥候的,腿脚不灵便才来了五城兵马司做个缉私捉盗的旅帅,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却不曾丢了。
旅帅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人,同时伸手从麾下士卒手中接过那个木牌,掂了掂问道:“这个木牌从何处来的?”
那男子并未答话,他只是沉默地看着面前这名旅帅。
旅帅点点头:“好,不愿说也无妨,来人!把他带到五城兵马司衙门细细查验!”
说罢,旅帅就要让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士卒动手。
“且慢!且慢!”
突然那男子身后一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一边说话,一边将一块木牌再度递了过来。
旅帅眉毛一挑,看着这张同样风吹日晒的脸以及他露出的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
“既然有身份木牌,为何拿了一块以前的木牌蒙混我等?”
“还有,为何这木牌偏偏在你手中,不在他自己手中。”
旅帅看着后来的那人连连发问。
那人也只是陪着笑说道:“他离家许久,此次归乡心切,因而拿错了。”
见旅帅似乎还有些不信,那人又掏出自己的木牌说道:“我等两人是邻居,家就在平昌坊,上官可随时遣人去查验。”
那旅帅点点头,将两块木牌放在桌案上,又让两人去到平昌坊查看,随后便让两人站到一旁,命其余士卒继续查验身后已经排起长龙的入城行人。
旅帅则坐回桌案旁,不时看一眼这两人。
这时,他才发现最初拿了一个过时木牌的人是个独臂。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那旅帅便瞅着那人的右手说道:“右臂是假的?”
那人点点头,依旧不怎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