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现在实在质疑我?”完颜珣的语调低沉,听起来已经十分不满。
完颜琮一反刚才的慷慨激昂,又转为温和的语调,“皇兄,臣弟不是质疑您的决定,只是不想您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有哪些人知道,他们没有质疑您绝对不是因为支持您,很大可能是因为不敢忤逆您,正如您现在所作的事情一般,您难道真的希望,最后国家剩下的人是只会夺取胜利的工具和棋子,而不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吗?”
完颜珣没有再开口,仿佛真的听进去了完颜琮的话。
完颜琮见势赶紧乘胜追击,“我知道您有大抱负,身为君主,想要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碰到这样的机会觉得千载难逢,是上天在助您,但是您也要想好,等到民怨沸腾的时候,您真的安心吗?您不是心狠之人,只是一时被这个东西蒙蔽了双眼,您也不是不知道它的弊端,在天平两端权衡比较后更加倾向于它所带来的好处罢了,可是,后果,我们谁也承担不起……”
完颜珣转过身去,眼角似乎有泪,他知道自己不是千古一帝那样的人物,只是一个平凡人,做一个王爷能守一城、造福一方,但是作为金国至高无上的王,资质平平就是一种无能。
他这些年扮猪吃虎好不容易将权力都收拢在自己手中,他想改变被夹击的现状,想要重新夺回会京、上京,内有权臣蠢蠢欲动,外有强敌虎视眈眈,他身在高位的苦与孤独,谁能知道?
他这个常年在外义诊的弟弟,自己本想让他一辈子做个逍遥王爷,不要接触权力,也不要为俗事忧心,可他偏偏爱上了那样一个女子,不得不被卷入局中。
不然,自己可以一直在他面前扮演好兄长,他不会发现自己狂癫的这一面。
“晚了,阿琮……”完颜珣再次唤完颜琮的名字,那种感觉很是疲累,又很是无可奈何。
“什么晚了?”完颜琮能够感觉到完颜珣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证明自己说的话他是用心去感受了的,但是这话自己又听得云里雾里了。
“陈州的瘟症是比之前还要更厉害的,你们之前的药方根本就解不了。”
完颜珣虽然说着这话,却一点颓然的神态都没有,完颜琮也摸不准,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只要皇兄停手,我愿前往医治。”完颜琮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漓月可以留在汴梁,我一人去,治好即回。”
完颜珣直直地看着完颜琮许久,完颜琮跪下叩首,“皇兄,不可一错再错。”
“来人!”完颜珣高呼。
马上便有太监和侍卫推门进来。
完颜琮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盘算着若是自己真的被人拉走关押起来可怎么办?之前给宝嘉定好的计划,希望她仍能好好执行。
“送郓王去陈州,万事以其号令为先,陈州一日不太平,一日不得还朝。”
众人领命,完颜琮的心也放了一半,再次叩首谢恩。就要走到殿外的时候,完颜珣又道:“漓月的自由我不会限制,但是她的安全我也不会再保证,你们自求多福吧。就当今日与你做了个赌注,你俩若是赢了天命,都能够完好无损地归来最好,若是不能,也别怪我……”
完颜琮突然觉得,这也可能是自己见他的最后一面,再次拱手鞠躬:“完颜琮,拜别皇兄!”
完颜珣挥挥手,没有看完颜琮离去的背影,然后对身旁的太监道:“让扎阿那的人撤回来吧。”
漓月和完颜瑰本想在宫门口等候,但是完颜琮反复叮嘱不许,他们只好在府中干着急。
“王爷,有消息了。”是完颜瑰的侍从赶过来报信。
“怎么样?”完颜瑰本在踱步的脚步一顿,回过身问道。
一直看起来稳如泰山的漓月也站了起来,宝嘉也跟着上前一步,这个消息对与她来说其实最为重要,关系到她要不要带着漓月和瀛王离开。
“皇上下旨,派郓王爷即刻前往陈州,陈州一切事务由郓王做主,但是……”
看着侍从欲言又止的模样,宝嘉气急了,“但是什么,快说啊!”
“但是在陈州恢复太平之前,郓王不得回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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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瑰摸不到头脑,“这……这是何意?”
“生死由命!”漓月干脆地吐出这么一句。
完颜瑰的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皇兄也太不近人情了,怎么能不管我哥呢!”
漓月却不这么想,她比完颜瑰知道的要多一些,如果阿琮真的和完颜珣对峙了的话,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不算坏了,至少没有给他关押起来,甚至是更严重的刑罚。
其实漓月自己也做了准备,若是完颜珣真的要对完颜琮不利,她可不管他是谁的哥哥、是哪里的王,定要将汴梁搞个天翻地覆,杀进宫中,取他的首级。
在一旁稍稍安心的宝嘉自然不知道漓月的这些打算,她想的也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王爷暂时没事,肯定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