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初夏六月,草长莺飞,青山叠叠,绿水涛涛,麦苗青青,一派田园风光。
细雨菲菲之中,农人戴笠披蓑,寒耕热耘,沾体涂足,戴星而作,戴星而息,耕作于田间。
民生多艰,即便兵祸连连,百姓依然不得不辛苦劳作,为一口吃食,奔波劳累。
一艘艘平筏顺着漳河而行,荡起粼粼波光,向两岸延展而去。
当头的竹筏上,王松站在竹筏前端,背手而立,眉头紧锁,似在思索着什么。
两岸连绵起伏的高山,田间辛苦劳作的农夫,滚滚而去的河水,岸边冒雨独钓的渔夫,人生命运的多舛起伏,生死之际的人生感悟,让他不由得感慨万千,油然冒出几句诗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诸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一首明代杨慎的?临江仙?,借历史兴亡抒发人生感慨,豪放中有含蓄,高亢中有深沉,慷慨悲壮,意味无穷,令人荡气回肠,心头平添万千感慨。也正应了王松当下的心境。
“好一个,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相公千古佳句,随手拈来,在下佩服之至。只是相公平生抱负未展,未能救国救民,此等佳句未免太消极了些!”
一个面容清瘦,颇为儒雅的三旬汉子走上前来,腰间的长刀甚是笨重。
“大哥,你这词听起来意兴萧索,就像那“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虽是千古佳作,但终究太冷清了些!”
一身红衣、长腿蜂腰的赵若澜跟了上来,前额的几缕秀发已被雨丝打湿。
王松看着烟雨蒙蒙的河面,笑道:“马宣赞,贤妹,金人肆虐,百姓受苦,我当然不会随波逐流,打退堂鼓。但抒发一下情怀,一吐心中的闷气,这总该是被允许的吧。”
他周围的这些人,一个个都太过中正廉洁。他们要么横遭政治上的打击,看透了朝廷的腐败,不愿阿附权贵,保持节操;要么鄙夷世俗、淡泊洒脱,愤世嫉俗;这些人跟在自己身边,迟早要经历政治的残酷、失去亲朋好友的痛苦,人性的挣扎。
他不知道,对这些人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
“大哥,咱们为什么要来河北?依我说,相公出山,重举义旗,太原的忠义军兄弟一呼百应,要爽快的多。”
赵若澜拿着一张手巾,递给了王松,示意他擦一擦脸上的雨水。
自从王松受伤以来,一直照顾他的就是赵若澜,即便是现在王松伤好了,她也是一直呆在王松的身边。
王斌点点头,注视着竹筏进入了前方的两河交叉处。船夫们奋力划撑,竹筏转弯,逆流向着滏水上游方向而去。这里已经是河北东路磁州境内。
“忠义军两万多兄弟,听起来人是不少,可不能让兄弟们总是和对方去白刃战,打不了几次,兄弟们就该拼光了!”
忠义社和忠义军,双方加起来有两万多人,全都驻扎在黎城大营,由老部下带人训练。
马扩恍然大悟,点点头道:“相公,你到这河北路来,不仅仅是看昔日的弟兄,也是看一看咱们的铁厂,看一看咱们的火炮。”
“不错。忠义军个个都是好汉子,但是要打败番子,大规模地杀伤他们,还得靠咱们造的火炮!”
尽管林天佑和下面的工匠,都是按照王松的要求,研究和开发火炮,但他并不打算把这些功劳加在自己的身上。
幸运的是,从一开始,火炮开发就置于忠义军的控制之下。即便是河北的岳飞等人,他们也只是知道个皮毛。没有王松的指令,谁也不能到铁厂发号施令,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
“相公,以前是朝廷提供粮草辎重。但如今咱们独立成军,需要的饷银和粮草辎重就多了去了。行军打仗,打的就是银子。现在解盐归了朝廷,咱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马宣赞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