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岳飞离开的背影,王松心头一阵惆怅。
岳飞,还是历史上的那个岳武穆,刚直不屈,坚硬倔强,军事上无敌,政治上幼稚,太拘泥于礼法约束。
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以贯之。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若是愚忠于腐朽不堪,弃土抛民,毫无节操的赵宋皇室,只求高官厚禄,锦衣玉食,封妻荫子,那与秦桧、张俊之流何异?即便洁身自好,又如何面对苦难深重的两河百姓?
更不用说,蒙元猖獗,满清暴虐,文化断层,汉人尸积如山,白骨森森,这一切,又是谁来买单?
狂风四起,天地骤然变色,满天的乌云压顶,眼看着一场暴风雨就要到来。
走到了城门处,岳飞回头望去,只见王松依然站在运河边,身影消瘦而又孤单。
岳飞摇摇头,心中悲怆。
身为大宋臣子,他自当尽做臣子的本分。朝廷如何不公,做臣子的又岂能背离于朝廷。相公,一路珍重吧。
清晨,黄河河面上泛起阵阵雾气,大名府西城墙的魏县门打开,一队队的宋军鱼贯出了城门,家眷跟在后面,很快在黄河岸边集结。
无数的百姓从城门里面涌了出来,很快就追上了宋军的队伍。领头的几个百姓“扑通”就跪在了地上,有汉子上前拽住岳飞等人的马匹,开始磕起头来。
“将军,自官军进城以后,我等小老儿省吃俭用,把多余出来的粮食,都捐赠给了官军,实施望尔等能阻挡住金人,大名府的百姓得以免遭涂炭。如今官军离我等而去,金人如果进城,我们这些百姓还有活头吗?我等愿意追随将军南去,还请将军予以收留。”
自从岳飞带兵驻守大名府以来,士卒军规极严,极少扰民,真可以称得上是仁义有加,秋毫无犯。宋兵南下,大名府人心惶惶,百姓自然是不忍这些宋兵离别了。
岳飞下马,自怀中掏出朝廷议和的谕书,对百姓们说道:“各位乡亲,岳某也是不想离去。无奈朝廷下了圣旨,让在下等人撤兵向南。在下若是违抗了朝廷的军令,恐怕会遭到朝廷的申斥。在下也是没有办法啊。”
他耐心劝道:“各位乡亲,本官离开后,王相公的部下会进城接替我等。大家伙儿放心,有王相公在,大家就绝不会再受到番子的迫害。”
百姓一阵惊诧,王松在河北待的日子短,大名府的百姓对他,远不如对岳飞部这么熟悉。
有人心中愤慨,忿然大喊了起来。
“找什么鸟理由,还不是和没种的狗皇帝一样,自己逃往南边了!”
“就是,原以为你杀了不少番子,爱民如子,如今看来,也是个窝囊废。滚回你的南边去吧!”
“谁在那里喷粪,老子先砍了狗日的脑袋!”
王贵勃然大怒,上前指着人群,大声说道。
“你狗日的只会窝里横,你倒是砍一个试试!有种你去杀番子啊!”
“别人在城外杀敌,你们躲在城里,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人群之中,几个愣头青浑然不怕,纷纷怒目而视,想要挤上来和王贵理论,却被众人苦苦难住。
“若在胡言乱语,休怪老子的刀不认人!”
王贵和身旁的卫士一起拔出刀来,就要上前。
岳飞一股戾气全发泄了出来,他勃然大怒道:“王贵,闭上你的鸟嘴!若再出言不逊,马上给我滚回汤阴老家去!”
“趋利避义,朝秦暮楚,王相公果然说的没错。把你们在汤阴县街头学的那一套赶紧扔掉,否则吃亏的是你们自己!”
陈广、王贵,包括徐庆,人人都是脸色通红,各自低头不语,悻悻上了船只。
一艘艘船只缓缓撑开,宋军在岸边站成一排,阻止百姓上前。百姓见官军离去,都是放声大哭,挥手目送岳飞等人的船只,向南迤逦而去。
岳飞频频挥手,心头茫然。
儒家舍生取义,墨家死不旋踵,法家贵法而不贵义,道家绝仁弃义。他这舍百姓而去,不就是不仁不义了吗?
看着城墙上枪杆一样笔直的卫士们,“王”字的忠义军大旗随风飘舞,他心头总算好受了些。有了王松的忠义军在,金人又有何惧,百姓也无忧矣。
大名府北门三座城门缓缓打开,忠义军整齐划一,骑兵、炮兵、长枪兵、弓箭手、刀盾手,鱼贯从各城门而入。
千军万马簇拥之下,王松打马向前,感慨万千。大名府高大巍峨的城墙、宏伟的城楼、城墙上万千追逐的目光,以及城门口跪地迎接的一众官员,他心里生出无限豪情,仿佛天下尽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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