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女儿这么懂事的话,陈太太心像有人揪扯一般生疼生疼,“唉,你生得这样知书达礼,竟也逃不脱夫君纳妾的境地,可见男人的心和嘴都是三心二意的,好在女婿对你尚算尊重,若是他敢真叫你难堪,我定不会放过他。如今那妾侍怀了身孕,你纵使心中难过不情愿,也得忍着,否则就要被人诟病度量狭小,容不得人,那样你的夫君和婆母会看不起你,知道吗?好在阿娘如今来了,我打算长住家里那庶子媳妇快生产时再回去,算起来还有七八个月呢,这段时间保管那妾不敢给你气受,若给你气受了,阿娘直接到你婆母面前,到女婿面前去讲理论规矩去。”
有阿娘撑腰,苏玫心里舒适极了,她像幼时一般窝到阿娘怀里撒娇,“阿娘,我真不想你走,想让你陪我一辈子。”
“傻姑娘哦,这是你和女婿的家,阿娘断没有同你住一辈子的道理。”陈太太叹了口气,脸上浮着欣慰的笑,“如今你又得了诰命,比阿娘有出息呢。有你这么个好姑娘,阿娘在下河县只会叫人尊敬,你是不知道,如今街坊四邻有个矛盾口舌,都不找里正,直接找你阿娘我来主持公道呢。”
“还有这种事?”苏玫脸露惊讶,但见阿娘一脸的得意志满,显然她是愿意的,“那阿娘真是太辛苦了。”
陈太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是辛苦,但被人供着,求着,那滋味她很受用。
外头进来个婆子,福了福说,“夫人,大人回来了,先去了书房,知道亲家太太来了,说是立即过来请安。”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婆子一退下,陈太太便叫苏玫看她衣着是否得体。
苏玫笑道:“阿娘不用紧张,您风尘仆仆进京,就算衣着邋遢些,身为女婿,他又敢说什么呢?”
玫姐儿虽然说得是,但陈太太总觉得不太好,趁着沈重霖来见时,赶忙进到内室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刚坐到主位上,沈重霖便撩袍进来了,陈太太见着有些官威的沈重霖,心里突突乱跳,又是兴奋又是害怕。
“小婿给岳母大人请安。”沈重霖恭敬的作了一揖。
听说她女婿的官儿如今很大,受他一这拜,陈太太觉得毛毛燥燥的,极力平稳自己内心的激动,“女婿快别多礼了,咱们这是多少年没见过了,如今你有了这样大的出息,阿娘我面上也有光呢。”
这话沈重霖听着也很受用,他喜欢被人恭维。
“女婿快坐下说话。”
陈太太示意沈重霖落坐,苏玫坐到沈重霖身边,陈太太瞧着这郎才女貌的一对壁人,越看越欢喜,“正有一事跟女婿说说,阿玫自打嫁你进京,这么些年我们母女就极少在一堆说话。想叫她回下河县老家探我,又不忍让你们小两口分离。如今我进京了,便厚着脸皮跟你说一句,我打算在京里多住些日子,好叫玫姐儿好好跟我说说话,不知女婿可允?”
只要家中和睦,陈太太不惹是非,沈重霖倒没意见,“岳母严重了,这些年在京城阿玫也很孤寂,有了岳母的作伴,料想阿玫心里定然高兴,这也是您的家,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小婿很欢迎。”
陈太太摆摆手,“我也不能在你这儿住一辈子,等到七八个月家中那位庶子媳妇产子时我便回去了。”七八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其间玫姐儿会受什么委屈,她自然都肉眼看得见。
“我也很久没跟你家老太太,哦,现在该称老夫人了,呵呵,我很久没跟你家老夫人说说话了,等我再歇一会儿,就去看看我这个老姐姐。”
“真是不巧,今日大相国寺法会,阿娘带着妹妹阿莹去参加法会去了。”沈重霖随和的开口。
法会?陈太太没听说过法会这个词儿,下河县周边只有庙会。
看到陈太太一脸纠结疑惑纠结的样子,苏玫立即解释道:“就是有大和尚讲经普度众生,诸多官亲女眷,就连太后娘娘都会到大相国寺一起纳捐祈福。”
太后娘娘?
天啊,陈太太难掩满脸的羡慕,懊悔自己怎么没早到一日,或许跟着姜老夫人也有这福气到大相国寺走走,或许还能见到太后娘娘,届时回到下河县,那不是可以抖多少年?
“亲家老夫人真是好福气,这样一比,我在下河县那个小地方真是太孤陋寡闻了。”
沈重霖见着陈太太脸上的艳羡和尴尬,想着她自小地方来没见过世面,刚要宽慰几句,屋外先是响起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尔后就见贺宏平跌跌撞撞的摔进门来。
苏玫吓得跳起来,连忙向陈太太身边站去。
沈重霖见着这个失态到极致的妹夫,眸色一寒,沉声道:“家中有客,你这般无礼,真是放肆。”
贺宏平从大相国寺赶回来,一进家门就扑向书房,书房扑了个空,得到她到了大嫂嫂院儿里,立即就追了过来。本身人就胖,这一跑气儿就更喘了。但他顾不得太多,爬到沈重霖面前跪坐着,“大舅兄,出……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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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好在家坐着能出什么大事?这个贺宏平平日里唯唯诺诺,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半点儿没有候府子弟的气派,他很嫌弃。若不是他是阿莹的夫君自己的亲妹夫,他连门槛都不会让他进。
沈重霖突然想起贺宏平今日是同妹妹和阿娘一同去大相国寺参加法会了,这会子怎么就他一人回来了?心里油生一股不祥的预感,寒了声调,“把气儿喘匀了,出什么事了?”
贺宏平被沈重霖冰冷的气势吓到忘了喘气,害怕自己要是不说清楚,肯定会被他两只眼睛的冷光给射死,言道:“前几日我们不是在一间酒肆被一男一女给欺负了么?今日阿莹和岳母大人在寺中遇到了那两人,先是出言不逊羞辱一番后才知道,那男的是二品军候佟愠的女婿耿荣耿大将军,至于那女的就更不得了了,原来她就是摄政王妃。阿莹和岳母大人得罪了摄政王妃,摄政王妃下令给耿大将军,将阿莹送到衙门领三十杖,然后关进大牢,岳母大人身有诰命还冒犯皇亲,罪加一等,杖五十送进内狱。大舅兄,您快想想法子吧,阿莹身子娇弱,岳母大人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住五十杖,关进内狱那不就是去送命的吗?”
陈太太一脸的震惊,实在没想到她屁股还没坐热呢,怎么就得到这么大个噩耗?
再看沈重霖,脸色已经骇得像结了层冰,他目光森森地朝苏玫看过去,“今日你怎么没陪阿娘去大相国寺参加法会?你要是去了能发生这样的事么?”
这是怪上她么?可苏玫仍然庆幸自己没要去,而且理由也很充分,“大相国寺的法会那般庄严,连太后娘娘都会去,摄政王妃不会去吗?夫君不是告诫过我见着她就绕着走,最好是能不见她就不见吗?”
沈重霖被咽,他的确说过这种话。
而陈太太看到女婿方才看玫姐儿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咽了似的,暗道这女婿当着她的面就敢这样对她的姑娘,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还指不定怎么虐待呢。她气不打一处来,若是在下河县她早就破口大骂了,可现在是在京城,女婿还是个官,她不敢。
“人已经送到衙门和内狱了么?”沈重霖的脑子飞速运转着,他在想苏瑜此举是要干什么?
贺宏平点头如捣蒜,“我亲眼看到耿大将军命人将阿莹和岳母大人带走的,不论我怎么求情他都不放人,只叫我赶紧回来找大舅兄你快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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