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列朗又打出一对5:“我向来认为不能信任一个在30岁前不是共和分子的人,也不应该信任一个在30岁以后仍然是共和分子的人。你现在属于前者,而你的父亲属于后者。”
亚历山大回味着这句话,他问道:“这……这又是为什么?”
亚瑟闻言,只是开口替塔列朗补充道:“因为在三十岁之前不是共和分子的人没有良心,而在三十岁之后却依然是共和分子的人则没有脑子。”
塔列朗闻言,止不住哈哈大笑,他冲着牌桌上的老朋友们开口道:“看嘛,我就说了,良好公民是当不好警察的。”
大仲马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眉冲着亚瑟问道:“那你有良心吗?”
亚瑟听到这话,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只是冷静回击道:“亚历山大,钓鱼执法是我的活儿。你想加入苏格兰场吗?”
塔列朗被他俩逗得连手里的扑克都放下了,他开口道:“本来维多克和我说他在苏格兰场发现了一个人才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起的是富歇那个既没有良心也没有感情的混蛋,但是现在看来,你和富歇简直一点都不一样。
如果换作是富歇的话,估计早就把亚历山大这个胖小子绑了同我们私下交易了。不过不像富歇也挺好的,毕竟不列颠和法兰西的情况不一样,说不定你这样的家伙在这里混的能比他更好。”
一旁的朋友们闻言起哄道:“年轻人,你今天的运气可真不错啊!咱们的塔列朗先生截止到目前为止,预言的成功率可是百分之一百,他说拿破仑要垮台,拿破仑就垮台了,他说罗伯斯庇尔成不了事,果然罗伯斯庇尔就掉了脑袋。塔列朗,你年轻的时候做过主教,这些事情是不是上帝告诉你的?”
塔列朗闻言也打趣道:“当然了,就是上帝告诉我的。你们可能不知道,当年他们选我当教长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他们:你们迟早会后悔的!那时候大伙儿都以为我是在吓唬他们,现在他们可知道厉害了。”
朋友们闻言也调笑道:“是吗?那你和上帝说话的时候,用的是什么语言呢?”
塔列朗哈哈大笑道:“当然是西班牙语了。你们难道不记得查理五世的那句话了吗?和上帝交流我说西班牙语,和女人说意大利语,和男人说法语,和我的马说德语。”
亚瑟闻言,又补充道:“和魔鬼交流就没那么麻烦,不管是英语、法语还是德语,您只要说人话就好。”
亚瑟这句话刚一出口,顿时又引起了哄堂大笑。
虽然亚瑟也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要笑,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然而却总是被人当成了玩笑。
靠在娱乐室牌桌上吃糖豆的阿加雷斯听到这话,只是开口道:“你不说人话其实也行,我和猴子照样能交流。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承认自己是猴子的话。”
亚瑟瞥了他一眼,正想说话呢,坐在他身边的大仲马终于憋不住了。
他开口道:“我想问一个问题。”
塔列朗挑眉道:“说吧,我既然愿意见你,就不怕和你谈问题。我这辈子到处都是问题,也不多你这一个问题了。不过,我猜你要问的无非就是那几个,我为什么要出卖拿破仑,或者是我为什么反叛共和国?这些事情,我其实嘴巴都说的要起皮了,你是打算问哪一个?”
“如果您愿意回答的话,我两个都愿意听听。”
塔列朗一只手架在牌桌上叹了口气:“本来今天宴会,我还想说点开心的。但是你既然执意要听,那我就告诉你吧。
关于共和国,我在1792年就已经表述过了——旧的君主信仰崩溃了,但新的自由理念却未被广泛接受,我看到法国将会陷入一片血海之中,那是一个没有公正,只有暴力的野兽时代。
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看法,我可以很严肃的对你说,你能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是因为坐在你面前的是塔列朗。如果现在坐在这儿的是罗伯斯庇尔,你的脑袋这时候已经搬家了。”
大仲马皱眉道:“我是个共和主义者。”
“喔,是吗?”
塔列朗笑道:“丹东、马拉、布里索、埃贝尔、德穆兰等等,这些人全都是共和主义者,乃至于罗伯斯庇尔本人,也被送上了断头台。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反对他们这么胡乱杀人吗?”
大仲马听到这话,憋了半天,终于开口道:“我觉得以您的能力,或许可以纠正他们。”
塔列朗只是摇头:“或许你还是太高估我了,我向来觉得当作出抉择、站在一方的时候,首先要明白适合我们的这一方是否足以让我们取得胜利,没有这样的保证,参与进去就是发疯。而那个时候,很显然大伙儿都在发疯,无论你参与进哪一方都是在自取灭亡。”
“所以这就是你在那段时间跑到国外的原因?”
“当然。”
“那后来你背叛拿破仑又怎么解释?”
塔列朗听到这话,只是开口道:“我没有背叛拿破仑,而是拿破仑背叛了法兰西,我警告过他不要发起对俄罗斯的远征,但是他却执意要这么做,把整个法兰西民族带向灭亡。既然如此,我提前给法兰西的全体民众找好后路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拿破仑给法国留下了成群的孤儿、寡妇,崩溃的国家财政,凋敝的国内经济,而我至少在维也纳会议上替法兰西争取到了不割地、不赔款、不归还之前掠夺来战利品的投降条件。我本来是不想这么向人邀功的,但是亚历山大,如果你非要说拿破仑给法兰西带来多大的利益,我不同意。
但你是个年轻人,所以我不怪你,因为你没有经历过那个动荡时期。过去这半个世纪,声称能够拯救法兰西的人我见过太多了。但是他们最终为法兰西带来了什么,你真的有认真思考过吗?
那三十年,到处都充斥着反复无常,到处都是名目繁多的道义,然而那些道义背后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残酷杀戮生涯。饿死的民众没人管,阵亡的士兵家属领不到抚恤金,城市的街道上长满了野草,总是打仗却没有人真正胜利。
那三十年,法国总是被各种人以各种理由拯救,我早已经习惯了。但是好在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不过,亚历山大,接下来你的这句话很重要,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你难道打算告诉我,你准备要成为下一个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