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日,尚林苑中团花簇锦,丝竹缭绕。
一众贵女个个衣香鬓影,手持鲜花兰草流连在浅溪河畔,此处高山流水,青原连绵,能在这般心旷神怡的地方袚禊洗尘,消灾解厄,确实松爽惬意。
有女娘悄悄地脱去鞋袜,光着白嫩的小脚踩了踩溪水,她与同伴挤眉弄眼地打着耳语,同伴羞红了脸,用手中兰草频频打在好友的身上。
萧明月与陆九莹也在同行当中,她们本是不打算来的,可年婕瑜主动到院中相邀,叫人不好拂意。三人来到林夫人选定的地点祓除畔浴,折了艾草点面也算是参与了祭礼。
年婕瑜在经过一处不平之地时,主动搀扶了陆九莹:“翁主小心。”
陆九莹谢过她的好意,也回手牵了牵。
年婕瑜顿感与陆九莹的关系更为亲切了些,她说道:“我家中没有姊妹,幼时跟着傅母,长大与女婢相处,但时常都是独自一人,若不是入尚林选妃,或许没有这般机会能在田野间游玩。”
“婕瑜妹妹生于书香门第,常年与诗书春秋为伴,自是能在其间寻到趣意,那也是一种快乐。”
陆九莹体贴地唤了声妹妹,若换作以前年婕瑜从不将这种话听进耳中,但是此情此景她能感受出对方的慰藉,心中不免生出暖意。
两个娘子携手走在河畔,看着波光潋滟,青柳如丝,别有一番意境。
“要是姩翁主能一道来,便好了。”年婕瑜说。
陆九莹回她:“她不来许是做了考量。”
年婕瑜望了望对面的人群,赞同地点了点头。
贵女们对陆姩未受教习却通过考校颇有异议,可她们又不敢指责,谁不惧怕长明王与镇北侯的威望呢?由此一来,通过考校的陆九莹与年婕瑜便受下了这些羡慕嫉妒的白眼。
先前有人故意揶揄她二人清高,不屑同流,陆九莹和年婕瑜都没有表态,一个忍让,一个无视,两个钢筋铁骨倒也能受得住流言蜚语。故而河畔洗礼,她们很识趣地与众人分开,不愿增添龃龉。
彼时萧明月走在后头,经过浅溪时,她弯腰捡了一颗石子放在手中。
几人临至田埂即将上岸,只听后方扑通一声响,人群中发出刺耳的尖叫。
陆九莹回头望见柳文嫣不知为何跌入了水中,她正吐着水,伸长胳膊往岸边扑腾,待站稳脚跟后怒不可遏地冲人群嘶喊:“谁啊!谁推我的!”
陆玥站在岸边早已笑疯,她将手中的香花扔到水中:“你还真要在此沐浴呢,喏,给你好生泡泡。”
“陆玥!你是不是找死!”
柳文嫣提着曲裙一身狼狈地上了岸,昨日精心挑选的美服还有今早梳的妆发全都毁于一旦,她顾不得仪礼扑身上前,揪住陆玥的发髻便往水里拽去,陆玥岂能让这个蛮女得逞,反掐对方的胳膊便是一咬。
眼见二人真的动起手来,两派相劝无果后加入战队,一番争论不休谁也不让谁。
年婕瑜这辈子没有见过女娘行为如此粗鲁,她避开眼睛不瞧,唯恐脏了双目。
陆九莹自是不会上前劝架,她去寻落在后头的萧明月,彼时萧明月握着一支青艾慢悠悠的走着,见阿姊看她便咧嘴笑了笑。
陆九莹暗暗一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快些。
三雍宫申时开宴,贵女们袚禊之后便提前入苑,于茂林中再行流觞曲水,共享雅事。
萧明月、陆九莹还有年婕瑜和她的女婢四人寻到一处静谧的亭下,刚入座便有官婢煮茶,还体贴地端来几盘甜饼。
亭中摆有博戏棋盘,年婕瑜起了兴致要与陆九莹一搏,陆九莹应了一局落败,后换萧明月对战,又连输两局。
年婕瑜颔首一笑:“献丑了。”
萧明月赞许说道:“娘子棋高一筹,我与九翁主联手只怕都不是娘子的对手。”
“三局皆得你们谦让,我赢得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