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瑜娘子有话不妨直说。”
“你如此聪慧,应当明白九莹嫁给霍起,你作为侍女是要一道陪嫁的,若你陪嫁,当以滕妾的身份。”
萧明月神色未变,一如既往,她点头:“我知道。”
“所以这条路一旦走下去,便是你二人的路。”
“从离开憉城时,便只有我二人。”萧明月笑了笑,一双眉眼无惧无畏,“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走。”
年婕瑜心间动容。
她便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陆九莹要去椒房殿受课,萧明月必然要随其身侧,这日她陪着陆九莹用过夕食后,便抓紧动身前往天禄阁。一路上,她都甩不开长宁殿的婢子们,到了天禄阁后,守阁卫士只让一人进入,倒是解了萧明月的麻烦。
天禄阁为宫内藏书之馆,也是著述之处。当朝贤良文学常聚天禄阁,颂诗朗赋,再谱春秋,还有诸多校书郎将百年来的诗经子集编撰成册,日夜勘写,以便留存传世。
萧明月登至阁楼便见金少仪坐于一隅,正伏案撰写。
此时正逢饭点,校书郎大都不在阁内。萧明月见着人递上一片简牍,她说道:“我乃长宁殿九公主之婢,这是我家公主想借阅的简册。”
金少仪接过简牍,抬眸淡漠地扫了一眼,随后便起身往后方书架走去。
萧明月紧随其后,接过金少仪寻出的一册竹简,便问:“我阿父在哪?”
“你急什么,我说告诉你便告诉你。”
“你最好不要骗我。”萧明月无甚好颜色,她低声说道,“阿尔赫烈将军弹指间便能将你送进天禄阁,要杀你易如反掌。”
“你与一个外族为伍,倒真得意。”
“先与他为伍的是你。”
“我不与你争辩。”金少仪将另一个竹简重重压在萧明月的手上,“你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带九莹出宫。”
“五日后宫中要办太子与若世夫人的生辰宴,届时阿姊会在宴上献舞,若能得霍家主母青睐,此事有缓。”萧明月说道霍起,便见金少仪神色微僵,她就知道金少仪还在念着姊姊,“行至今日多说无益,小三郎,我希望你能权衡轻重。”
“彼此彼此。”
萧明月压下不悦,捧着一摞竹简离开天禄阁。途径西巷时,她又见着了昨日那个男子,二驸马李遂。彼时李遂与几人同行,但似乎他们相谈不快,几人站住脚拦住李遂,勃然挥袖,唾液横飞。
萧明月慢了步伐,听见有人大声斥责:“好你个李遂,真要做那无情无义之人!你年年弹劾太傅大人收下谢师礼,当真百折不屈,可你弹劾太子又算怎么回事?太子生辰宴是陛下亲口允办,太子从未求过半分,与他何干!”
“他过生辰,我就弹劾。”李遂清冷回说。
萧明月手中竹简挡住大半视线,她只能余光扫视,侧耳倾听。李遂一身青衣,长袖鼓动,似一株不屈不挠的青竹立于风中。
“太子生辰怎么就不能设宴了?”
“尚林苑中发生谋逆,不见太子之功,以至于霍大将军为护陛下殒命,太子为一国储君未显哀思倒大摆席宴,此等危而不持,颠而不扶的殿下,有何颜面还立于东宫?”
“你……李遂你好大的胆子!”
亦有人指着李遂的鼻子骂:“你父亦是贪墨诡谲之人,哪来脸面弹劾太子!当年若不是尚公主保命,你早就跟着你父流放千里而去,如今活着不知感恩,总想着搅乱东宫,你怕是对当年李家流放心存记恨,想着法子报复呢!”
“之前没这般想。”李遂突然说,“经你们这么一点拨,我回去定能想出个搅乱东宫的好法子。”
“你果真是无耻卑鄙……”
二驸马好厉害的一张嘴,把人激得险些上不来气。
萧明月听得入神,目光越发斜视,她没有瞧见前方走来一人,捧着竹简撞了满怀。竹简洒落一地,引得李遂几人回头。李遂与霍起目光交视,须臾,前者微微颔首见礼,后者点头回礼便敛下目光,冷冷瞧着蹲在脚下的女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