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树,一切的起源。
四座天圆地方是它最初的四个树干,称那天圆地方为最初的枝条也不为过。先诞生了天圆地方,于是天圆地方向外扩张,呈现四角,撑起宇宙的雏形。在宇宙彻底成型后,宇宙树死亡,四座天圆地方由此失去关联。
关于天央那位太一的说法,黑土是宇宙树的尸骸,黑雾是宇宙树死亡至今的尘埃。
至尊每时每刻都在与黑雾黑土打交道,时间越久,至尊们便越心惊。很难相信那种物质与起源生命的巨树有关,因为它们的性质完全相反,呈现出诡谲的死寂。
天央,空境。
那是令所有天央子民自豪的应龙之羽,悬于天央穹苍之上,如包裹般垂下羽翼,每一片翎羽上淌过星辰的辉光。在上个时代的大战中,九州坠落,天央取得胜利,即便是九州的战神应龙也被天央的至尊撕成碎片,那羽翼便是证明。
但天央子民无从知晓的是,羽翼象征的并非甘甜的胜利果实,而是一场鲜血淋漓的厮杀最后化作的牢笼。
笼子里关着天央的王座。
澄澈空明的湖水倒映完全相同的天空,天地之间仿佛一体。
一头巨兽盘踞在湖面上,祂难以想象的庞大,但在空境中,一切庞大都失去参照,唯有无垠的天与无垠的水共同铸就的囚笼。当距离拉近,祂的皮肤纹路开始清晰,毛发开始显明,那是如玉般的鳞角。随着祂呼吸的起伏,牵引来的星辰碎片甚至不够填满皮肤纹理下的沟壑。
祂很虚弱,本该威风凛凛的鳞甲下是干瘪的躯干与四肢,玉质的鳞片边缘呈现焦黑,毫无色泽。
湖面上一个人影缓缓靠近。
“是你啊……太一。”巨兽睁开眼睛,但眼眶下却没有眼球,只有空荡荡地血洞。可祂连流血都做不到,血早干涸了,在眼眶里如黑红的顽石。
身着黑色衮服的男人负手站立湖面,祂凝望巨兽,如磐石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祂没有戴冕旒,好像帝王与臣子之间的壁障消失在冕旒之中。
“过去了这么久,本以为我能挺到你胜利的那一天,现在看来我做不到了,应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空境无止境地磨灭我们所有人。”巨兽自顾自地说道,“煌,织,濮……我的,我们的故友啊,祂们与你一同取得胜利,击落九州,却在这空境中寂灭,道韵解化,王座不存。我从未有过如此漫长的时光,好像在空境中活过的日子已经超越了我之前的全部岁月,在这时光里我忍不住会想,我们真的赢了么?”
“回答我,太一,我们真的赢了吗?”
“那是自然,空境困不住我太久,应再强大,终究被我们杀掉了。”太一的平静的神情好像有了缝隙,流露出一丝不属于祂的神情来。像凌厉暴雨下破土而出的嫩芽,拥有无穷的生机与力量。
“你是我们之中最强的,空境都无法使你失去分毫。也许在生命的尽头能见到你是我的荣幸,你的强大即是天央的强大。”
“我该走了。”巨兽说道。
“你说我的子民们会为我奏唱圣歌么?”
“咕咚——”湖面上泛起涟漪,一个死寂空无的气息蔓延随涟漪蔓延开来。男人的面前庞大的身影凭空消失,好像那头巨兽的灵魂落入湖水深处,由此让平静的湖面荡漾出涟漪来。
一柄玉刀插在涟漪的中心,男人拔出它,本该消失的铭文在祂手中重新熔铸,然后男人松开手,看着这柄玉刀从手中滑落,落入湖水,毫无阻碍的穿过空境回到天央的祭坛上。
供奉祭坛的生灵对着玉刀拜服下来,祭台下亿万生灵一同跪倒。
因为这象征麒麟至尊的存在。
他们当然不知道至尊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晓麒麟至尊将自己的至尊器抛入尘世,以彰显祂的威名。太一收回目光,祂听见亿万子民赞颂玉之麒麟的圣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