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表哥高兴了:“想着能拢就拢着点,以后用着也顺手。”
轻寒点头:“表哥一向是个有成算的。”
敏表哥这回是彻底放了心,今儿这就是试试水。打那天接了轻寒给的单子,敏表哥这心里就琢磨开了。表弟这是防着日本人呐,俗话说狡兔三窟,耿府几代昌盛,那都是靠苦心的经营。表弟这东西可不是给自个儿用的,那话咋说来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这是给自个儿和耿府留后路呐。哎呦呦,要么说这有学问的人心眼子忒多,眼下瞧着是日本人当家,可不定啥时候这日本人就滚回老家去了,毕竟这是中国人的地界儿。
想明白了事儿,敏表哥心里就有了算计,趁着表弟在日本人跟前得脸,自个儿也多拉拢几个人,不说以后,单凭眼下他用着也顺手不是。
今儿探探路,表弟的心思跟自个儿想的一样。这就好,这就好,老话说的好,多一个朋友多条道儿。
今儿的戏格外热闹,台上唱的热闹,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雅座里的几人听的高兴,聊的投机。直到曲终人散,还意犹未尽,死活拉着轻寒要去吃花酒。
轻寒不得已暗示,屋里头的厉害,这两天就不得劲,今儿已然晚了,改日再聚。
石头等在戏院门口,坐车回家的路上,汇通杂货铺早上了板子,门前静悄悄的。
石头说:“东西伙计收下了,说是掌柜的嘱咐过了。”
轻寒点点头,看着石头敦实的后背,轻轻叹口气。
“石头,你怨我吗?”
石头顿了一下,忍住泪意,摇摇头:“没,寒哥。妹子自个儿选的,她心甘情愿。”
轻寒抬手轻抚胸前的玉佩,隔着厚厚的衣服,感受着自己温热的体温。
轻寒侧目看着车窗外,夜色沉沉,冬日的月光清冷寂寞。昨夜的一场大雪,枯枝上的积雪尚未落尽,这会儿又飘起了小雪。
轻寒压住难以诉说的疼痛,忧伤低语:“她想必是有些怨我的,我不该,不该将你也拉进来。”
石头听不明白,从倒车镜里看着轻寒。
轻寒冷硬俊逸的五官忧伤沉痛,深若寒潭的双目星光点点。
许久,轻寒低声说:“乡下祖宅无人打理,过几天,带着老婆孩子去乡下吧。”
石头一惊,一脚踩了刹车。车滑了出去,顶在了马路牙子上。
石头心里更慌乱了,回头瞪着轻寒。
“寒哥,您这是嫌弃我了?”
轻寒抓着前排座椅,叹口气:“石头,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她只有你一个哥哥。”
石头定定的看着轻寒,暗夜里,一双眼睛灿若星辰。
石头憨憨的笑了。
“寒哥,如果我去了乡下,就只剩下寒哥一人,连个帮手都没有。我不去,我要留下,我要替妹子帮寒哥。”
轻寒的眼底涌上泪意。
“石头,我做的事儿很危险,稍不留神,就没命了。你,犯不着跟着我搭上命。我已经害了槐花,不能再害了你。”
石头认真的看着轻寒,坚定的说:“寒哥,我乐意跟着您,就算是丢了命,下辈子我跟寒哥做亲兄弟。”
轻寒内心涌动着无以言说的情感,幽深的目光盯着石头,最终只化作一句淡淡的:“走吧。”
余下的路不远,两人都没说话,与这夜一般沉静。
车才停在府门口,大管家福伯就探出头来问:“石头,是大少爷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