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起风了,锦衣卫指挥使更迭,新上任的陆大人用南山仙人一桉证明了,他处理事情的方式与孟渊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样是以强硬的态度对待江湖。
南山仙人被抓捕,入诏狱仅一天后就砍了头,悬首级于城楼示众,锦衣卫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对江湖,绝对不会有半分的妥协。
在鲜血淋漓的头颅面前,有人哀痛,有人怒骂,更多的人则是恐惧,锦衣卫的手段愈发酷烈了,甚至比之以往更加不近人情。
但比起死去的南山仙人,如今的江湖,更关注另外一件事,恒山派受青城派所托,派出弟子协助南山仙人逃脱,可结果却失败了。
不仅是失败了,恒山派的弟子还被锦衣卫抓住,如今北镇抚司的数位千户,都在摩拳擦掌,打算一上恒山好好问个究竟。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暗地里帮着南山仙人对抗朝廷旨意的江湖人不在少数,但这些人要么死于非命,要么就是无名小卒,或许有几个来头大些的,但人家做的隐秘,没有让锦衣卫抓住把柄。
江湖讲道义,朝廷也要排章程,束缚所有人的这一名为“规矩”的枷锁,不单是舞台上各展身手的手段,也是底线。
正是这规矩框住了锦衣卫,使得他们无法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但也正是这些规矩束缚住了无数江湖侠客,让他们知道锦衣卫也不能为所欲为,明白这规矩是保护他们的一面盾牌,故而心中所有畏惧,行事有所收敛,不至于狗急跳墙,天下大乱。
如今恒山派内门弟子时素雪被锦衣卫抓住,证据确凿,逃回恒山的外门弟子双儿交代了一切。
那些同在恒山,为了救援南山仙人而从各地而来的江湖客都在场,如今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江湖。
锦衣卫在江湖和朝廷之间画了一条线,这条线就是规矩和底线,在这条线之后,江湖人不管怎么闹腾,他们都当看不见,可一旦越过这条线,立刻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既然大家都是按照游戏规则来玩,那恒山派输了,那是技不如人,自然无话可说。
毕竟帮着朝廷钦犯逃命,这在江湖上是侠义之举,该被大大地宣传,各种话本故事里,这些大侠客都是踩着朝廷的脸面成名的。
但是吧,这种事情放在江湖人人喝彩,可以被叫做侠义,但放在朝廷,那就是妥妥的抗旨不遵,要诛灭九族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大侠客的故事,要么是话本杜撰,要么是前朝往事,因为在实际操作中,敢踩朝廷的脸面成名的大侠,名气越大死得也就越快。
往往是那些做事不留名的家伙才能够活得长久,比如前丐帮帮主梁奔浪,四处行侠仗义的他,早已经不知道做下过多少大事,但偏偏他手脚干净,且从不留名,让朝廷一点把柄都抓不到。
所以世人都称赞梁奔浪是大侠,但真要叫人来仔细说说他的功绩,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这才是真正大侠的行事手段。
说回恒山派,这一次她们出手帮助南山仙人露了马脚,如今大难临头,恒山派之中也冒出了两种不同的声音。
一方主张救人,时素雪和她们同为恒山派弟子,又是前掌门人的关门弟子,无论如何都要救,况且对方还是因为义举才落难,这就更要救了。
另一方则觉得,恒山派不比从前,时九宁死得突然,她们门内青黄不接,老一辈几个师叔全力施为才勉强撑起山门,新一代弟子都还十分稚嫩,正是紧要之时,怎么为区区一弟子将整个师门置于危难之中。
如今的恒山大殿之上,分作两派的弟子,已经吵翻天了。
“诸位,不论怎么讲,素雪都是我们恒山派弟子,如今她落入锦衣卫手里,作为同门之人居然见死不救,这叫江湖同道如何看我们?”
说话之人道号明玉,乃是和前掌门时九宁同辈的弟子,如今正与其他几位师姐妹一起掌管恒山派,她也是主张救人的一派。
“明玉师姐,你我皆知,掌门人去得突然,泰山派又虎视眈眈,如今的恒山派正是风雨飘摇之际,倘若我们再与锦衣卫交恶,难道真的看着这恒山百年基业,毁于我们这一代吗?”
出言反驳的人叫做余芳,和明玉同辈,是她师妹,她与大多数人都主张不可擅自救人,否则必然会陷师门于水火之中。
余芳的话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另一人也劝说道:“明玉师姐,我们不可慕虚名而处实祸啊。”
明玉板着脸怒道:“师妹此言大谬!什么虚名实祸!难不成要叫我们眼睁睁看着九宁师姐留下的弟子去死吗?”
“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人羞愧地退到了后方。
“师姐,听我一言。”
余芳叹息一声,说道:“素雪是我们一块看着长大的,难道你以为是我狠心所以才叫她白白送命?若此次面对的是魔道之人,哪怕是玄天教,我都会坚定一战,可那是锦衣卫啊,师姐,你明白吗?”
所有人都知道锦衣卫不会对江湖门派姑息,时素雪落在他们手上,她们不救或许死一个人足矣,可若是出手救了,那便是满门遭难。
非常之时,师门情谊不能成为左右决策的道德枷锁,她们要护的不是一个两个弟子,而是师门的百年传承。
明玉失望地看着面前这些同门,她深吸一口气,提上手中剑,转身就走,余芳目光一凝,立刻让众人上前去阻拦。
“让开,你们不去,我自去便是,保证不会叫你们担上干系就是。”明玉痛心的目光扫过,众人纷纷羞愧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明玉师姐,你湖涂啊,你以为锦衣卫为何一定要抓素雪,却将双儿放走了,你若是出手,情况会比起素雪更糟糕,锦衣卫给我们安的罪名,又会再多一条,到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余芳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师姐,师门是我们的家,我们要保护这个家,纵使要牺牲一两个弟子的性命,那是为了所有人好,是为了这个家好。”
明玉深深一叹,沉重的目光落在余芳身上,她幽幽地道:“师妹,你既然说这师门是我们的家,那你可知道,自古以来,家的作用便是用来保护你口中那可以随意牺牲的弟子,你本末倒置了啊。”
“。。。。。。”
余芳目光闪烁,却仍然不肯退让,两人沉默地对峙着,此时,门外一小弟子急匆匆来报——
“余师叔!明玉师叔!锦衣卫送了封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