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不在意这些细碎古董的流失,是广大的人民生产了这些,这些东西流入民间就流入吧。
只要拳头硬,腰杆子硬,没必要拿祖宗的东西来撑场面。
别说这些细碎铜器皿,就是有人不小心挖到金饼,只要别闹得沸沸扬扬,黑熊也不准备过问。
至于各种珍贵的残存硬木,小的用来造车,大的用来造船。
一辆独轮车,对关中恢复的意义绝对大于一副埋在土里等待腐朽的好棺椁。
午后三四点左右,吹刮到龙首原上的风明显开始冷了。
秋高气爽,视野也格外的好。
一辆辆返回长安的车上,躺着醉醺醺的众人。
钟繇与卫觊同乘一辆板车,两个人就那么齐齐平躺挤在一起。
感受着车辆颠簸,钟繇说:“我不知是黑镇北有意放纵,还是他们在试探。”
卫觊也感受到了关中那股汹涌潮流,企图将关中的统一功劳分润到各处。
反正有一点是很明确的,诸将部曲、郡县在籍百姓是没有发言力的,也没有什么功劳,属于随波逐流。
关中能统一,多亏了关中各方有识之士配合,才让虎牙军快速统一。
别人信不信不重要,关中百姓肯相信就行了。
卫觊这个河东人,不管他自己怎么看,反正在河北、关东士人眼中,河东人跟关中人没区别。
卫觊只觉得吃下那朵泡酒皇菊后血液燃烧,有些思念家里的老妻,强忍着思念,专心思索眼前,就说:“杜畿之流,也就关中统合归一后颇感不凡。真恶了黑镇北,数名盗匪就足以让杜氏灭门。”
河东人口没了五分之四,卫觊看不上杜畿,就说:“我总觉得这不是杜畿敢图谋的事情,或许是王粲的试探。今日席间,他起身做舞,众人呼应,难免会让黑镇北生出警惕。”
“嗯,杜畿守身严谨,不会做这种事情。”
钟繇心中也有一片烈焰在燃烧,等后续关中各处符合要求的少年来长安求学……谁能抓住这些人,就等于抓住了未来的关中。
难道王粲觉得,只有他王粲适合做官学的首席祭酒?
还有黑熊,究竟会选谁来负责学城的工作?
不说什么首席祭酒,能进入其中,单独负责某一部经的讲解,就能奠定牢固的人脉。
反正自己不掌管军事的话,也是能抽出时间负责教育的。
钟繇思索着,对王粲的警惕心越发强烈。
算起来,钟繇跟王粲的父亲王谦是同一辈的人物,王谦起家就是大将军幕府长史,是党锢结束后反攻宦官的旗帜人物。
只是运气不好,卷进了董卓之死,死的有些突然,也不好宣扬。
可越是思索,越是费解,就问:“为何这王粲如此自视甚高?”
卫觊掏了掏耳朵,又看了看指甲缝,吹了吹就说:“大概黑镇北到荆州时颇为落魄,难入王粲眼界。或许他觉得黑镇北能统一关中,是时运使然。”
卫觊说着长舒一口酒气,怔怔望着幽蓝苍穹:“黑镇北有黑镇北的好,王粲自视甚高,恐怕生出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黑熊的确很好,没有那么多的亲朋好友、累世旧部、门生故吏需要提拔、安插。
关中统一了,黑熊拿走的是军队和物资调度、指挥权。
除了死在战争里的人,其他人剥夺了部曲和大部分家产,但依旧还在高层。
何况剥夺的家产,也是要投入学城的,而非黑熊本人掠夺、享用。
到目前为止,黑熊自己没有侵占额外的金银,青州兵、甘宁所部,都是按需分配,也都没有侵占什么良田、宝货。
所以哪怕一些人,例如王邑没了九成家资,心里怨气也没想象中的大。
黑熊、虎牙军能打,还有难以描述的异术;偏偏又不爱财。
卫觊思索着,就说:“只希望河北使者抵达后,能和睦解决河东、弘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