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因此事觉得我性情疏冷孤拐,对我的影响才是最大的。”他道,“这如何能不让我忧心?”
孟彰细看顾旦一阵,笑了起来。
“回去吧。”
顾旦听得这话,也放松地小小笑了起来。
他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孟氏马车,对顾旦道:“珍惜好现在的时间。”
孟彰悄声道:“你是个聪明人,对现下的时局该也有自己的认知才对。”
“安生的日子不多了。”
顾旦默然点头,看着孟彰上了马车,又看着孟氏的马车越过他驶出太学。
他又站了一阵,才往回走。
与他同居一处屋舍的安乐今日态度有些疏淡,虽仍旧友好亲善,但顾旦还是察觉到了。
顾旦心里明白,这全都是因为安乐所侍奉的谢尚。
谢尚跟孟彰之间的关系出了些问题这件事,尽管一日时间都还没有过完,可顾旦也好,安乐也罢,却是都有所觉。
顾旦没有勉强。
他随意点头,勉强算是跟安乐打了个招呼,便将手里的物什放在自家的案桌上,转身往外走。
安乐皱了皱眉头,却也是什么都没说,自个儿去忙活他自己的事情了。
忙活完那些杂务,顾旦坐在自己的案桌后,手里拿着的笔端沾染着的墨汁几乎都要凝固了,也没见他手腕动一动。
安乐已经上了床榻,正在闭目静修,完全没有注意他这边厢的动静。
许久以后,顾旦摇摇头,拿着的毛笔随手腕转动,在面前平铺的书纸上留下两个文字。
“春秋。”
人各有各的烦恼与忧虑,他有,孟彰也有,甚至王绅、谢礼、庾筱这些人也有。而到最后,也都需要他们自己走过去。
别人可以帮,却不能替。
而现如今,他是受着孟彰小郎君恩惠的那一个,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显然也追不上小郎君的脚步,将这些恩惠报还过去。
就他本人来说,他其实也不希望这样的机会出现。
因为那并不代表着他能够报还恩惠,了结几分因果,它只意味着孟彰小郎君沦落到了某种艰难的处境。
与其让他自己拥有那样报还的机会,顾旦更宁愿自己一直这样欠着孟彰小郎君。
何况,没有那样的报还机会,也不就是说他要一直赖着这些恩情。
但首先,他需要加重自己在所有人心目中的份量。
他不能仅仅只是一个太学书童。
现在这样的天下时局,恰正是一个机会。
顾旦野心不大,更不愿意因为这样的野心将孟彰给拖下浑水里去,所以他几经思量以后,目光落在太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