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午授课的先生从外间走了进来,孟彰也才将那《春秋》换成了《诗经》。
负责为童子学里的生员在这一日授讲《诗经》的授课先生一面引着他的这些学生们去看书,一面也在心下暗觉奇异。
旁的学生倒也罢了,但王绅、谢礼、庾筱和孟彰这四个小郎君小女郎……
他们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总感觉比起往日来很有些不同?
先生不好在授讲课程时候拿这些事情来询问学生,而在他离开学舍正房回到东厢房时候,他又不好特意将这几个学生找过去询问。心中的那些疑虑一层层积压,无奈之下,他只能跟自己的同僚们讨论这些事情。
不论是这四个小郎君小女郎中的哪一个,都不简单,有很多很多的人,在盯着他们,就为了寻找他们身上的某些不足,以便在某些关键时候钳制利用这些小童。
他们作为这些小童的先生,当然得保护自己的学生。
哪怕碍于种种原因,他们轻易不能直接出手为他们做些什么,保守隐秘和习惯,总是他们这些日日承领师礼的先生可以为他们做到的。
所以很多事情,他们也只能跟自己在童子学里的同僚们相互讨论了。
“你有没有发现,今日里王绅、谢礼、庾筱和孟彰这几人似有些变化,与往常时候很有些不同?”
“嗯?”另一位先生认真回忆了一番,最后摇头,“没有啊。”
“是吗?”最初提起这件事的那位曾涛先生思考一阵,有些糊涂。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另一位坐在靠窗位置的先生目光一扫,正正就看见了从学舍里往外走的王绅、谢礼几人。
他目光一顿,细细看过几个小郎君后,原本到了嘴边的话都给改了。
“曾先生大抵没有看错,”他附和那位授讲《诗经》的曾涛先生道,“那几个生员,似乎都有些变化。”
“是吗?”
说起来,到这个时辰还逗留在童子学东厢房这里的先生也不多,就三五个而已。
这会儿听得那位先生的话,剩余的几个先生也尽都往外间投去目光,仔细打量着那些从学舍往外走的小郎君小女郎们。
尤其是王绅、谢礼、庾筱和孟彰四人,更是分去了这几位先生们最多的目光。
“还真是……”
又一位先生微眯眼睛,做出自己的判断。
“王绅、谢礼和庾筱这三个,比起往常时候沉默了些,身上似乎平白多了些压力,倒是孟彰……”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小郎君今日倒是比前一阵子都轻松了些,也更
……”那位先生斟酌着道,“坚定利落了些。”
倒不是就说前一阵子的孟彰哪儿不妥当,那没有。但不得不说,任是谁来,都会更喜欢这个时候的孟彰。
“比前阵子轻松些,也更坚定利落些的话,”曾涛先生想了一阵,面上带上些笑意,“那大抵就是孟彰他想明白了什么吧。”
“不论如何,这总是好事,我们都可以放松些了。”
“放松不了,”另一位先生摇摇头,提醒道,“就凭孟彰那小郎君的资质与聪慧敏锐,我们原就不必太过担心他会不会自误这件事。”
“我们真正需要多仔细一些的,还是在于外人。”
又一位先生点头,很是赞同。
“外间的那些人都还在不死心地盯着孟彰呢,真放松了,怕就会给他们机会了。现在这时局,可谓是越渐混乱了。”那先生道,“倘若有人起了浑水摸鱼的心思,要借着这混乱的时局趁机对孟彰下手……”
“说不定还真会让那些人得手。”
东厢房这里的各位先生面色一肃,俱都郑重点头。
“是这样的道理。”
“确实是不能轻忽……”
“外头我们暂且无法插手,也不能去插手,但在这童子学学舍里,在这太学范围,我们总要护住他才是。”
这其实算是童子学学舍这些先生们的共识了。
作为先生,就该护持住自家学生才对。
“就目前来说,”一位先生探查过学舍里的种种布置后,又目送着孟氏的马车带着孟彰向太学外驶去,“孟彰临近都没看见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