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娥心里愤愤不已,抬眼看到老爹的样子心里慌了,忙伸手搀扶:“爹你怎么了?”
待把孙老爹扶着缓缓坐下,差伙计赶紧去济世堂请郎中。从厨房里端来一碗温水,孙老爹还没喝,觉得喉咙不适,几声咳嗽见血。
孙秀娥大惊失色:“这这这怎么又咳血了?这病不是见好了嘛!”
今夜里落更后,孙秀娥早早把铺子关了回家,她已经大半月没回家了。端着汤药坐在孙老爹床前,她眉毛蹙成一团,盯着床上背着的身影。
“爹,您别生气了,女儿不是故意的,郎中说了您这身子不易再动怒。”
床上的孙老爹微微侧身,“气死了岂不更好?就没人再给你张罗婚事了,落个清净。”
“说什么胡话?你还没见到自己的外孙子,谈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赶紧给我呸呸呸!”
孙老爹乍一听,立马翻过身坐起来,一脸疑惑:“什么意思?你你你……你答应了?”
方才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听到这话眼睛炯炯有神。
孙秀娥看到这一转变,都有些后悔方才的决定。
见她犹豫的神情,孙老爹趁热打铁劝说道:“好闺女,再过几年你就三十了,到时候别说招婿入门,爹就算把宅子和酒馆卖了给你充作嫁妆,也不知有没有人家肯结这门亲啊!”
孙秀娥仍然未松口,神色有些凝重。
孙老爹捂脸哭嚷道:“都怪爹不好,没能给你再多留弟弟妹妹。你娘走得早,爹也老了,不能陪你一辈子。若是闭眼时你仍是孤身一人,这怎叫为父放心啊?肖克岚人确实好吃懒做了些,可人家好歹是个秀才,就算不能进士及第,他日考个举人那也是咱们孙家的光荣不是?他不能挣银子养家,可我家姑娘有本事啊,将来他若金榜题名,也会念你的好。肖克岚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瞧王秀才病重的日子,王文瀚不在家,肖克岚直接搬到祠堂巷照顾人。他来了咱们家,以后家里也能陪你爹我说说话。”
孙秀娥有些动容,最终点头应下这门亲事。
招婿入门也得讲个章程,孙老爹病见好就准备了聘礼,孙家虽然算不上富贵人家,几代人经营的酒馆,家底还是丰厚的。
绸缎、衣物、茶叶、糖食、果品……满满装了四挑子,孙老爹亲自上肖家提亲去,手里还捧着一个木匣子,里边装着一百二十两的银子。
孙秀娥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泛酸,自个儿起早贪黑在酒馆忙活,一个月才二三十两收入,这办个婚事就霍霍出去二百两。家里虽然从未短缺过银子,但孙秀娥一向勤俭,打理酒馆后更是知晓每个铜钱都来之不易。望着眼前贴着喜字的担子喜盒,心想这么多东西送过去,等肖克岚上门的时候又能回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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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的日子在八月,桥东巷肖克岚简陋的院子里挂满红绸贴着喜字。虽说肖克岚没有下贴,还是有同窗和饱学之士来道贺。
肖宴在院子里招呼来客,王文瀚也告假从军营里过来帮忙。花岱延跟几位同窗闲聊了几句,进屋里看看。
肖克岚一个人对着父母的排位发呆,花岱延缓缓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想好了!这会儿花轿还没到,后悔还来得及。不就是多赔孙家一些银两嘛?这钱我给你出。”
话说完许久,肖克岚也没任何回应,这时肖宴和王文瀚也进来。
“这铁了心了都,我劝了大半月了都没用。不过四叔啊,孙家那女人可是出了名的凶悍,别等入了人家门反悔!”肖宴一脸的无奈。
王文瀚是昨日傍晚回城的,虽说做上门女婿这事不光彩,他还是祝福肖克岚的。
“说句公道话啊,孙家已经够近人情了。他这到孙家去,仍然还姓肖,也不进孙家族谱,从例律上讲算不得‘赘婿’。”
肖宴瞥了他一眼,一个手背拍在他的胸脯上:“小子你到底哪边的啊?”
三个人七嘴八舌理起来,肖克岚出言道:“好了,你俩怎么回事?还没文瀚懂事。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们都不能盼我点好?”
他又看向肖宴,“还有你,什么孙家那女人?以后要喊四婶。”
肖宴立马笑了笑点头了点,“是是是,以后喊四婶。”
花岱延也赔礼说道:“我们不是不盼着你好,这是怕你以后在孙家受委屈嘛!”
肖宴抬眼盯上肖克岚的喜服,平日肖克岚的衣装都比较朴素,这么一看觉得四叔还是有几分俊朗的,忽然打趣道:“这四婶为何偏要挑你做夫婿?难不成是哪日吃醉了酒,被她瞧了去?”
肖克岚摇头正要反驳,一下觉得不对劲,表情严肃道:“没大没小,你跟谁说话?”
说着就要追过去,肖宴往王文瀚身后躲,一时间屋里嘻嘻哈哈,四个人打成一片,每人脸上都带着喜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