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里,儒生学子们就着今日的论题,吵的不可开交,最后分为了联姻派和释兵权派,这两种派系实在又都是认怂派。
就在儒生中各持己见,争执不下,言辞激烈,甚至有大打出手的迹象时,明歌终于吃饱了,挑出了其中最好吃的白玉糕,一口气订了十盒,然后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原来这摘星楼内尽数都是沽名钓誉之辈。”
她声音清脆悦耳,又是从三楼的雅间内传出来的,压住了一众的议论声,楼下儒生学子们闻言大怒。
“女娘何出此言?”
“这女娘口气好大,竟然嘲讽天下儒生。”
“好像是三楼雅间的,刚才我看见管事带着风少主上了三楼,应该是那位月娘子。”
“卿本佳人,奈何如此狂妄。”
事关男人的面子和尊严问题,尤其是来谋前程的文人和学子,谁也不想承认自己是沽名钓誉之辈,就算这女娘长得国色天香,他们也得抨击,否则前程尽毁,科考无望了。
明歌一出声,林家兄妹和萧缭等人眼睛一亮,来了,月娘子又要开始整顿盛京了!
明歌捧着怀里的小暖炉,步出雅间,从中庭的雕花栏杆往下看,见楼下聚集着不少文人学子,笑盈盈道:“首先,你们代表不了天下儒生,其次,我骂的就是你们,一窝怂货。”
她笑盈盈地骂着整个摘星楼的学子,偏偏她长的清纯貌美,气质空灵出尘,即使是骂人的话,从她嘴中说出来都十分的动听。
楼下众学子们见状不仅不生气,反而觉得这女娘非常的有个性,并不是木头美人。
“娘子若是骂我等没有功名的学子,我等也就认了,但是今日在座的不少都是九洲有名的大儒,更有翰林大学士,这样不觉得过于狂妄吗?”
明歌:“那我只会更加失望而已。”
“不知女娘有何高见?”
“我等愿洗耳恭听。”
楼下愤愤道。
萧缭摇着扇子从雅间内出来,玩世不恭地说道:“急什么,急什么,骂你们都是轻的,就冲你们刚才的言论,晋国公府就该派人往你们的头上套麻袋,将你们全部下狱。啊呸,亏你们想得出来联姻这种损招,自古和亲的有几个好下场,不过是牺牲女子罢了。”
楼下众人被萧缭骂的灰头土脸,见是这个盛京的混不吝,全都自认倒霉,不跟他理论。
萧家的纨绔子肚子里没有几分墨水,骂人却是最狠的,谁沾谁倒霉。
“你萧家也不是牺牲女子,将女娘送进宫当贵妃换来全族的荣华富贵,如今倒是清高起来了。”
萧缭:“哪个说的,出来,今天爷非得教你做个人。”
明歌连忙看向林家兄妹,林家兄妹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拉住萧缭,好言好语地劝着,免得他冲下去跟人打架,娘哎,他们就五个人,怎么打得过楼下的几十号人?
萧缭气的浑身发抖,晦气,今日遇到的都是晦气事。
明歌垂眸扫了一眼楼下的学子们,冷淡说道:“诸位来此,不过是希望在科考仕途之外,施展才华被上位者赏识,一朝鱼跃龙门,可偏偏连说真话的勇气都没有,倒是会讽刺眼红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
此题无解。主人家软弱无能,膝下养猛虎,猛虎必弑主。主人家御下有术,必会早早斩落猛虎,遂,无解。
让猛虎献子或者磨掉其利爪,不过是缓一时之急,并不能改变根本。”
楼下满堂皆寂,众人心惊肉跳地看着明歌,这女娘何止是狂妄,简直是大胆。她竟然敢说出这一番言论,简直是将皇家和世家大族的遮羞布扯的干干净净,将一些人的奢望毁的七七八八。
谁人不知如今皇室式微,这意思,晋国公府和世家大族必反。
这言论,传出去是要下大狱,被杀头的。
“说的好。”一道温和含笑的声音从隔壁雅间内传来,昭和太子步出雅间,微笑道,“虽说无解,但是一定要寻一个解法呢?不知女娘有何高见?”
明歌朝着他微微福身,淡淡说道:“殿下为何一定要求一个解法,纵观史书,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无论是谁人上位,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日子一样过,依旧是一日三餐,依旧是生老病死的循环,人当活在当下,为自己而活,如此无论是何等结局都将无憾。”
谷霁沉默不语,楼下儒生学子们先是不屑,这女娘简直在胡说八道,但是再想一想,却有一种对名利权势祛魅的豁达和大道至朴的心境。
众人微惊,这女娘莫不是学道或者修禅的?不然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对世俗没什么欲望?
“娘子境界高远,令谷霁心悦诚服。”昭和太子温和一笑,笑容越发深,眼底都是赞赏,他在盛京这富贵泥沼里苦苦在挣扎,无法自渡,原来于她而言,都是一场入世的体验,何其荒谬和悲凉。
这女娘既冷漠又慈悲,一语点醒梦中人。
她不会在意谁人做九洲之主,也不会在意世俗的看法,她只看生老病死,世间种种于她而言都是体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