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工部尚书任上,莫说是工部的郎官、主簿之类,便是万全作坊的文职管事,教训起来都有一大堆文脉道理在等着他。
今日与民争利,明日奇淫技巧,后日格物致知,这几个月时间,李鄂那边闹腾的有声有色,慕容尚书这边就只差开个辩论法会了。
工部辖下一帮子读圣贤书的文人士大夫,拿出哪一个,也能跟他这个工部尚书侃侃而谈。
昨日,慕容彦达这边要下去视察一下万全作坊,工部的一个主事一句‘君子远庖厨’,就将他赶了回来。
问及铸锅法、炼炭法、炼铁法的进展,人家一句好事多磨,便又将他顶了回来。
此种事若是放在青州府,只要他慕容彦达冷哼一声,莫说是一个小小的管事、主簿,即便是青州府的转运使,也得满头大汗淋漓。
可工部就是与青州府不同,他一个工部尚书,还真就拿属下的主事、主簿之类没招儿,因为人家拿出一个,不是进士及第,便是二榜进士。
他这个商贾之家、贵戚之家的二榜进士,好似在文采上连同属二榜进士的主事都不如。
如今慕容彦达掌管的工部,也明显分了两派,一派就是所谓的文臣清贵,另一派就是慕容彦达所归属的奸佞一派了。
正因为是奸佞一派,所以小蔡府给慕容彦达的人,多半都不堪用。
一个个务实做不好,务虚一样也做不好,慕容彦达这个工部尚书整日里就听下属的清贵一派,当面或差不多当面的蛐蛐他了。
因做事受挫,近日慕容彦达也失了上值的心气儿,每日便在家中饮酒喝茶,日子过的倒是好不悠闲。
“郎君,不若让家中二郎来为郎君解忧……”
饮酒喝茶之余,慕容尚书也难免莺莺燕燕一番。
家中贤妻一句提醒,让慕容尚书茅塞顿开的同时,也加了小心。
自家那个二郎,倒是祸乱后宅的高手,这段时日媪相童贯在京中的徒子徒孙倒是对他颇多照应。
按童贯徒子徒孙们所说,这是家中小姐吩咐,所谓家中小姐,就是蔡府的那个长媳童秀娇了。
李鄂与小蔡府之间的丧乱事,慕容彦达也是门清,知道童秀娇所怀,乃是家中二郎子嗣,算算时日也没俩月就要临盆了。
若所诞为子,那宫中的妹妹,又多了几分把握。
“你且差人去府中唤来阿七,让他去延请二郎,这段时日你便在府内住着吧……”
将家中妻妾隔离于慕容太公那边,慕容彦达这才将李鄂请到了家中商量工部之事。
他慕容彦达还是无须家中二郎,为其延嗣的。
被慕容彦达请到府中,听到铸锅法、炼炭法、炼铁法自上次之后便毫无进展,李鄂也是皱了皱眉头。
朝中文臣内耗严重,但严重至此倒是他不曾想到的。
“兄长,这简单,于万全作坊之外,另开一处铸锅、炼铁、炼炭的作坊便好。
京中的房屋虽说紧俏,但各有司所属的产业工坊,闲置不用的所在,还是有不少的。”
汴京城中,除了民居商铺之外,还有相当数量的驻军营地,以及各有司所属的工坊府库。
似大弓所这般为铸宣德炉专门闲置的工坊只是少数,还有许多工坊,虽说属于京中有司,但几乎就是京中几家府邸的私家工坊。
有些工坊与京中府第的买卖冲突,自然而然的也会被闲置。
汴京住房紧张,那是对城内而言的,真要愿意去城外居住,一座院子十几贯,就可以营造的很好了。
“另开?
二郎,只怕这样做了,各有司的官员会更加排挤为兄。”
慕容彦达所说的排挤,对他而言也是很无奈的,身为工部主官,他有的是法子断了那些蛐蛐的前路,但现实就是不能。
“兄长,近日洒家一旧友自河北大名府进京,他家中一累世为仆的管家妄想谋夺家产。
洒家给他的主意,便是换掉这个管家。
许多时候,谁为刀俎、谁为鱼肉,自家要分的清楚。
既然有人给脸不要脸,那脸不必要了,前路也不要给他留。
什么世道便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既然他们看不明白世道,就没必要在汴京厮混了,送去河北路修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