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鄂以为的宅院,是青砖碧瓦、亭台楼榭。
结果到了近前,曹正所谓的前院养猪,不过是以木栅栏围起的一块高低不平的泥地。
栅栏之中,还有多处房子高矮的土堆,弄不好就是前任屋主挖冰窖的废土。
所谓中院杀猪卖肉,也不过是一圈土围墙,货栈一般的物事而已。
后院住人,也不是甚么青砖碧瓦,青砖碧瓦倒是有几间,但更多的还是泥房、木屋。
在李鄂看来,这处宅院,也就地皮值钱。
其实想想也是,如果杀猪巷这种龌龊污秽的所在,真的出现什么亭台楼阁,那才是真正的诡异呢。
到了地方,己经交割完的宅院中段,也就是曹正说的杀猪卖肉的地方,已经聚了很多人。
“曹官人、赵官人,小老儿等人平靖地方不力。
因这处宅院,正处于各处杀猪铺的中间位置。
巷内杀猪行的诸位东主、铺主,认为曹官人在此处开设杀猪铺,有诸多不妥之处。
这不三节院落,所属的三个里正都到了。
杀猪巷内,有名号的各位东主、铺主也到了。
有些话,小老儿三人已经说了個遍。
但诸位东主、铺主都不认可……”
一处宅院归三处里正管辖,许多事也就不用多说了。
为首的老里正说完,曹正刚想接下恩怨,李鄂却排众而出,说道:
“都是行内人,甚么规矩、招数各家都明了。
用不着多说什么。
洒家看前院猪圈不错,尔等差人在栅栏上开几处口子,各自叫上相熟的泼皮闲汉,明日在此碰一碰罢。
不碰,尔等也不服气。
有些话碰过之后再说。
兀那老儿,洒家给你一锭十两花银购置好酒,明日在前院猪圈摆上。
洒家若打服了他们,洒家请他们吃酒。
他们若打服了洒家,洒家摆酒请罪。
尔等撮鸟,也要各自从铺子里拈来好肉、好酒肴。
洒家以为,都是同好,不必生死相向,拳脚打一场就好……”
李鄂说这话,也不是平白说的,人杀猪巷这边还算是讲究,直接就摆明了车马。
武二爷的杀心,源自何处,李鄂这段时间,也差不多摸索清楚了,无非底层的艰难而已。
哥哥武大虽说靠着卖炊饼,经济上不拮据,但买卖途中备受欺凌,也是常态。
兄弟俩的日子,那可真是一拳一脚搏出来的。
武二爷本人,多少有些无情且多疑,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善恶无所谓。
对底层那些拿人不当人的,武二爷有杀心,对拿多数人不当人的文人,武二爷的杀心更甚。
但对于底层这些,跟他哥哥武大一样,为了生计挣扎的人,武二爷还是颇多同情的。
杀猪行众人齐聚,这茬就不是讲几句就能揭过去的,如帮着施恩抢夺快活林一般,也没必要打生打死。
李鄂看来,与其软刀子杀人,不如一遭打完,来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