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如意沉默着看了他许久,其实这些话,在上一次在听鹤楼相见的时候,他就说过类似的,而此刻,他又将这些话重复了一遍——可以想见,在这段时间里,他一定又受到了朝臣们无数次的上书劝谏,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才会在她面前又一次的倾吐心声。
可商如意并没有不耐烦。
相反,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不仅认真的听他说话,更认真的,跳出自己在那场大病之后的身份与所知,去听他说话。
她听不出他有哪里不对,可她知道,他仍旧是错了。
若他无错,也就不会——
想到这里,商如意的心又是一沉,而外面突然一阵寒风吹过,虽然整个宫殿里被地下的暖泉熏蒸得暖意融融,可还是有那么一缕寒风蹿了进来,吹得她一阵战栗。
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沉默半晌,她轻声道:“陛下说的,都是至理。”
“……”
“如意也承认,陛下为大局的考虑,是天下臣工都无法企及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次,如意的夫君才会那么奋力的夺回兴洛仓,为陛下的大业助力。”
楚旸点了点头。
但下一刻,他回过神来,目光骤然冷下来:“你想说什么?”
商如意斟酌一番,还是轻声道:“陛下,如意的夫君,为了这一次收复兴洛仓,可谓不辞辛劳。放眼军中,很难再找到如他一般身先士卒,舍生忘死的将领了。”
“……”
“他对朝廷,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请陛下千万不要误信谣言。”
楚旸嘴角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可那双细长的凤眼中却露出了一丝尖锐的锋芒,道:“你认为朕是昏君,听信谗言就要杀害忠臣,兔死狗烹?”
一听这话,商如意吓得脸色惨白,急忙跪地:“如意不敢!”
“不敢……?”
楚旸慢慢的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消瘦的肩膀和脊背,冷冷道:“你有什么不敢。”
“……”
“刚与朕在听鹤楼分别,你就敢连夜出城,单枪匹马的杀到洛口渡,还敢挟持朕亲封的监军!”
商如意消瘦的肩膀微微的颤抖起来。
她当然知道,此番回城,自己之前做过的事都将被他知晓,但真正被楚旸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如同审判一般,还是令她心惊胆战。
而看着她瑟缩的样子,楚旸的脸上更透出了一丝不加掩饰的怒意,道:“你,就这么关心宇文晔?”
问出这个问题的一瞬间,整个暖坞都安静了下来。
甚至,商如意感到地底下流淌的暖泉都在这一刻被什么强烈的寒意给冻住,她听不到泉水淙淙的声音,更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一直凝结到她的心。
这一刻,她说不出话来。
虽然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甚至根本不该有另一种答案可想,可她却感觉得到,在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说出那个答案。
而楚旸带着怒意的声音已经在她的耳畔响起。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