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大乱,收到消息的可不仅仅有凉州方面,朝廷、齐王和淮王一样收到了消息,当然各方的反应也不一样,并不是所有人都想看到北方乱起来的。
就像刘子钰,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北方大乱,虽然他也想从刘子腾手里收回北方的实际控制权,可他依旧不想北方大乱,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收回了北方,那要进行平叛的就是他刘子钰,这需要牵制他太多的精力和兵力,甚至还要浪费掉大量的粮草物资。
西面还有虎视眈眈的凉州,虽然他知道凉州方面不会那么轻易的和朝廷开战,但是谁又能保证凉州方面会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尤其是凉州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路朝歌,他最喜欢的就是在你最大意的时候,出其不意的给你来一下狠的。
此时的御书房,六部尚书齐聚,包括在长安城内的从三品以上的将军们,北方大乱刘子钰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把这些人叫过来,就是为了商讨是否对北方用兵。
刘子钰看着下面站着的一众大臣,他心里其实也是有苦说不出,若这是在凉州,根本就不需要和谁商量,只要李朝宗说要打,那就没有二话就是打,可是在这里不行,这里有太多的利益纠葛,他这个当皇帝的,有时候还要想办法讨好这些大臣,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种悲哀。
“北方的事想必大家也听说了。”刘子钰开口道:“如今北方大乱,正是朝廷收复北方的大好时机,所以朕决定要出兵北方,哪怕只收回一道之地,也可以让朝廷在北方有立足之地,为以后收复整个北方打下基础。”
刘子钰的想法很简单,各方势力都会对北方有所动作,首当其冲的一定是凉州,以凉州的兵强马壮,绝对有机会一口吞下整个北方,但是也只是有机会,毕竟战场上的事谁能说的准呢!况且齐王和淮王绝对不会对北方的动乱视而不见,两个没有多少生存空间的王爷,迫切的想要获得更多的生存空间,所以他们出兵也是在所难免的。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自己这边能不能出兵还是个未知数,毕竟他手下的这帮大人,可是派了不少人到刘子腾那里参加了授官仪式。
一旦让他在北方占据一席之地,那他们之前参加授官仪式的那些官员,很有可能就变成刘子钰开刀的对象,甚至有可能影响到他们的仕途。
“陛下,如今正是冬季,出兵实在是太勉强了。”祖良翰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尤其是冬季的粮草运输也是一件难事,倒不如等到开春在出兵也不迟啊!”
“臣赞同祖大人的意见。”刑部尚书宫嘉熙站出来支持祖良翰说道:“一旦粮草运输出了问题,大军就会陷入无粮可用的境地,到时候大军不战自溃。”
“等开春之后黄花菜都凉了。”陈建章这个时候站出来说道:“凉州方向想来已经收到了消息,我若是李朝宗或者路朝歌,就一定会第一时间出兵,现在是整个被反最乱的时候,也是最好占领地盘的时候,一旦等到各方势力在北方的地盘相对稳定之后,在想逐个击破就成了奢望,以朝廷现在的兵力,这次去北方能动用的不过十万人,剩下的还要驻守雍州防备凉州方向,错过了这个最佳时机,朝廷就没有机会再北方立足了,那时候整个北方就真的落在凉州人的手里了。”
“陈将军说的倒是轻巧,十万大军每日所需粮草何其庞大,您说的倒是轻巧,若是粮草真供应不上该如何?”祖良翰冷哼道:“你这是在十万大军的生命开玩笑,陛下,臣反对这个时候出兵。”
“况且凉州方向也不一定会出兵。”祖良翰继续说道:“李朝宗和路朝歌难道不知道这个天气出兵粮草会供应不上吗?想来是老将军多虑了。”
“没错,凉州出兵必然从穆棱河北上,而后进入浑河,这一路上皆是水路而且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工部尚书幸景同开口道:“先不说凉州有没有那么多的战船,就算是有他能轻松登陆北方吗?楚王殿下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北方登陆。”
“楚王现在在北方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哪有能力阻止路朝歌北上。”宋景胜站出来说道:“你们不懂领兵岂能随意揣摩一个领兵将军的想法?”
“我们不懂领兵但是我们知道常识。”秋玉书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说道:“十万大军都是朝廷的心血,一旦出了问题谁能负责,二位将军能负责吗?”
秋玉书是李朝宗的人,但这一次他和祖翰良这帮人站在了一边,这其实也很好理解,不管凉州出不出兵,若是能延缓朝廷出兵甚至让朝廷不出兵,那对于凉州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凉州出兵而朝廷不出兵,那凉州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若是凉州不出兵朝廷也不出兵,大家依旧维持在当前的状况,对于凉州来说依旧是得力的一方,不管怎么样,凉州都不吃亏,而且他也能更好的和这些尚书们维持关系。
“负责负责,你们现在做的就是对朝廷对大楚最大的不负责。”陈建章冷哼道:“若是此时凉州出兵而朝廷无动于衷,那最终就会将整个北方拱手让给凉州,那时候凉州的实力暴涨,而朝廷的实力就会进一步削弱,最可怕的是凉州若是顺利的占领整个北方,那就会对雍州形成犄角之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祖良翰不屑的说道。
“意味着凉州占领了整个大楚二十九道中的十三道之地,他们就有绝对的实力和朝廷分庭抗礼。”陈建章说道:“而且雍州那时候就会被凉州三面合围,人家想什么时候揍你就什么时候揍你,就算不揍你也能吓得你连觉都睡不好,陛下,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况且新军已经练成,若是不拉到战场上走一遭,就算是练的再好也是没见过血的新兵,只有见了血之后,他们才能真正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兵,凉州军的强大训练固然是一方面,但是不断的征战才是凉州军强大起来的秘密,凉州数十万大军,其中最少有一半以上是见过血的老兵,我朝廷的新军可都是没上过战场的,真要是在战场上遇见了,根本就没有胜算。”
“你这是危言耸听。”户部尚书桂弘亮站出来说道:“我朝廷三十余万新军,在您嘴里变成了不堪一击的废物,你是在质疑陛下训练的新军吗?”
“我从来没有质疑过陛下,也从来没有质疑过我们的新军。”陈建章冷冷的说道:“但是我说的就是事实,你可领兵征战过?可见过十几个新兵被三五个老兵追着打?想来你是没见过的,你这种只会躲在长安城搞政治的家伙,怎么可能知道兵与兵的区别。”
此时的刘子钰心里还是很欣慰的,将门虽然一代不如一代,但是这些老将军还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只是他们年纪太大了,已经不适合领兵出去了,就像是第三巍奕这个老将军,到了江南之后迟迟没有动作,但是好歹是拖住了红杉军的扩张脚步,可终归已经七十岁了,他还能再江南撑几年呢!
“浦爱卿,你就没有什么是想说的吗?”刘子钰这个时候看向了浦兴贤问道。
“陛下,以臣对李朝宗和路朝歌的了解,他们一定会出兵的。”浦兴贤站出来行礼道:“就像陈将军和宋将军说的,凉州方面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就算是付出一些代价,就算是不能完全占领整个北方,也会想办法在北方立足,而后以凉州充足的后勤和兵源,慢慢的蚕食整个北方。”
“浦爱卿你的意思是同意出兵了?”刘子钰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看着浦兴贤说道。
“是的,朝廷必须出兵。”浦兴贤说道:“道理刚刚宋将军和陈将军都已经说了,臣就不在赘述,臣要说的是大楚现在的处境,东有齐王淮王虎视眈眈,西有凉州虎狼伺机而动,南有红杉军暂时蛰伏,其实朝廷根本就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一旦雍州有失,陛下您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浦兴贤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诅咒陛下吗?”祖翰良厉声喝道:“你罪该万死。”
“我是千死万死不过就是陛下一句话罢了。”浦兴贤冷哼道:“但你敢说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李朝宗和路朝歌为什么执意要拿下益州和云州?他们也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朝廷也是一样的,一旦我们在北方在站稳了脚跟,甚至能和北疆边军联系到一起,那我们就有了稳定的后方,就算是和凉州开战心里也有底。”
“说的好啊浦大人。”宋景胜说道:“没想到您一个书生,却懂的这么多。”
“我也是最近研究了凉州之后才想明白的。”浦兴贤苦笑道:“凉州的强大并不是一个偶然,而是经历了很多正确的决策之后才有今天,而我们呢?从来就没有达成过一致,诸位大人难道不知道出兵北方的必要性吗?只不过是你们有自己这样那样的顾虑罢了,但是大楚已经到了这么危险的时候了,难道诸位还不能站在一条线上,为了大楚努力一次吗?真要等到国破家亡的时候才幡然醒悟吗?”
“浦兴贤你……”桂弘亮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厉声喝道。
可是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浦兴贤打断了:“诸位,我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其实诸位心里怎么想的我大概知道一二,你们根本不在乎坐在皇位上的是谁,你们不过就是换个主子罢了,但是你们想没想过,李朝宗和路朝歌能不能容的下你们这些人,李朝宗姑且不说,单说路朝歌,现在还关在天牢里的那些人哪个不是世家大族的核心成员?在路朝歌的眼里,你们其实就是一群无能的废物,除了坏了国家大事,你们一无是处。”
浦兴贤一直以来都是坚定的保皇派,就算是投效到了李朝宗一方,他在刘子钰眼中也是坚定不移的保皇派,这是他在刘子钰面前树立的人设,这一次他坚定不移的要支持刘子钰出兵,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只要朝廷这次能在北方占据一席之地,那他在刘子钰面前的分量就会再一次变重,而这将是其实也很简单,只要路朝歌愿意帮忙,他就可以做到,而他在刘子钰身边的地位越高,对于凉州来说越是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