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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黑暗领边际（第1页）

缲强烈而无由的憎恶带着一种辛辣的味道，那肆意的笑脸让人颤栗，透不出气来。

说来，往昔死者们并非如现在一样能够自行前往北疆的，在那个强大神明出现之前的传说时代，这世界有个叫做黑暗领的地方。就像是太阳是这世界光亮的源头一样，黑暗领是影子们诞生的地方，死者的肉体被人掩埋后，残存的灵魂就会化作金色的风飘荡着前往那里。

传言黑暗领是没有丝毫光亮的，没有人能在那里找到归途，即使是灵魂也会黯淡消亡。

而在生者与死者世界的交界处，万物都是灰色的，那地方没有纯正的黑暗，当然，也没有真正的光明。万篱眼前这连结着南北疆的无烬城就像是这么一个地方，喧闹而暴躁。爱与正义感驱使着人们与黑兽对抗，恐惧与怯懦也会诱惑着他们将身边的人推向深渊。

又或许，本来这整个世界就都是灰色的，南疆也好，北疆也罢，都是边界上小小的岸屿。

“小子，别再挣扎了，乖乖死在这里总比再去残杀同族要来得光荣些吧。”

先前被擒住的男人接过身后递来的短剑，猛拽着万篱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此刻锋利的刀刃在空中闪耀着幽幽的光芒，毫无疑问这一刀下去，万篱只要不是修士那种变态的体质的话就绝对活不下去，当然，至少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忍受着血毒灼烧的痛苦了。

视线里若隐若现的金色丝线逐渐消隐下去，终于，杯水车薪的灵魂输送也于此停止了。

灰蒙蒙的雾气掩盖着这座荒凉城镇里的一切，近处几只栖落在崩毁房梁上的乌鸦正歪着脑袋望向这边，也许它们只不过是想顺手捞点食物，又或许是真的是在等待欣赏万篱被杀死的刹那。余光里的街边似乎站着某个熟悉的身影，黑色的影子在他身后盘旋着，怪物般。

“但是……我还保有自己的意识，我替你们除掉了城外的黑兽……”

“呵”，男人抽动肥大的鼻子，微眯的双眼隐约带着某种炽烈而灼热的光芒。他不理会万篱的话，反倒是炫耀似地高举着他的身体转身面朝众人，当众展示自己的战斗技巧在牙港被视作是证明男人力量的一种荣耀仪式，而现在对象是万篱这样的家伙，就更是难得了。

要知道，猎人在松开手中羽箭之前可不会同他的猎物争论些什么。

战士的目光在万篱身上游走着，而人群后方突然剧烈骚动起来，紧接着几个修士便漠然抽出匕首转身钻进了人群，至于随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万篱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身前男人猛然张嘴发出一阵嘹亮的战吼声，手中紧握的的匕首刹那间尖啸着狠狠刺向了他的心窝。

短暂的死寂之后，便是四溅蔓延开的血水。

但预计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咫尺的距离，万篱硬是用双手接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从穹顶的染血决斗场到末流城与月岩森林的生死时刻，万篱似乎已经逐渐熟悉了死亡将至时的那种茫然无助。这个孤单而残暴的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掌握通天大能的人，所以最后所有人都会死去的，面对那样的危机，在哪里死掉都不过分吧，因为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啊。

但每一次，都竭尽全力，挣扎着活了下来。

此刻浑浊的灰色世界里，人们或是惊惶或是兴奋地伸出手来，想要他推入无底的深渊。但，或许只是将他推向深渊的另一个崖岸罢了，让他从矛盾软弱的灰色地带中挣脱出来，彻底融入那个无光的世界，从伤痛中演绎出彻底纯粹的黑暗来。

从幼时伸手触摸到武器到现在一次次游走在生死边缘，真的都是命运的安排吗？

万篱鲜血淋漓的的手掌逐渐燃起了幽幽的黑色火焰，灰火之轮外放的同时他手中的匕首也因为力量咒文的唤醒而咔咔作响。潜意识里他能感觉到那独属于黑兽的力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黑暗领的边缘，只要他愿意迈步，就能彻底摆脱现在的痛苦与身边的威胁。

黑白交接的地方，似乎有一双眼睛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不寻常的访客。

也许因为灰火之轮并非是随处可见的东西，那北疆战士很明显地愣住片刻，而就在警觉驱使着他松手准备后撤的同时，万篱飞出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脸上。

沉重的咔嚓声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有几个人甚至是在变故发生的瞬间就转身准备离开了，他们虽没有见过万篱残杀黑兽的模样，但也在口耳相传中了解到了男孩的本事，知道眼前的反击意味着什么，至少，他们看见地上的那个男人连丝毫挣扎的动作都没有。

强忍着浑身的刺入骨髓的疼痛，万篱先行抽出了那武者腰间的长剑。

虽然兽血的那种想要反客为主的念头还在，但万篱的身体起码已经得到了一点恢复，灰火之轮仍在不安分地颤动着，而体内刚刚聚集的灵魂也在竭力治愈那些流血的伤口。万篱深吸一口气，感觉着再次活过来时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无比真实。

场景变换，眼下更为慌乱的反而是先前正在围观着的那群人，因为就在这场骚动开始之前，人群里已经开始了刀剑相向的激烈战斗。万篱瞥见洛朝羽的身影在不远处快速跑动着，紧随其后的则是北疆的两个修士和几个零散的猎人，看起来他似乎想要帮万篱一把。

不管怎么样，之前望着黑暗的那一边的时候男孩就无比确信，自己是想要活下去的。

地面上几具未被吸收尽灵魂的死尸正在缓慢爬起，虽然这边已经远非凋亡大道的范围了，但死者确确实实是在在朝着某个方向迈步的。旅程还在继续，向着某个未知的目的地。所以万篱其实并不完全了解这个世界，不了解神明同其他人一起设下的这谜题。

“洛朝羽，我们在牙港港口会和！”

声音穿过喧闹的街道，但剑客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喊话般回身抽剑，似乎是准备同修士正面较量一番。但万篱暂时也管不了这些，借着所剩不多的体力，他提着长剑踉踉跄跄地冲着牙港的方向跑去，如果时间还赶得上的话，格绯应该就在那里。

跑出两步再回头的时候，洛朝羽已经彻底消失在重重建筑搭构起的的废墟里了。

在万篱的身前是再次聚拢的人群，他们围墙般紧握着武器堵住路口，看得出来即便是现在这样的状况，无烬城仍旧是不想放过万篱。

“再不让开，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黑色的烟影在男孩的手臂上滚动着，他不是开玩笑的，既然对方有心要杀了他，不，如果刚刚不是他截住了那把匕首，现在他的确已经死了。所以万篱对这群人也再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了，黑兽杀人，万篱杀人，他们也杀人，活着的各有各的伪装，死了的都是一个样。

“没想到那么多修士都没抓住你，不过光是这样就想走，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

围堵的人拉开一条窄小的通道，人群之后，是蜕去稚气、目光凌厉的佚名，以及十几个握着墨绿短剑的的魁梧修士，看得出来是这家伙带来了修士圣殿的人。

“待会儿城主的护城卫队也会赶过来，你既然拒绝了人家的好意还杀了人，也就怪不得他们了，再者说，北疆可不是你们这些家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万篱实在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如果佚名是因为琉裳的异变才下的杀手，那他现在带着修士前来围堵自己又是为的什么？如果只是单纯地想要除掉万篱或者是其他什么人的话，在船上、在旅馆里，他有的是大把的机会啊，为什么偏偏挑现在？

听格绯提起，之前昏迷的时候帮助自己的也是佚名……

为什么一夜之间这个家伙会有如此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