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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白城下预言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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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篱擦干身体从水池的氤氲水汽中钻出来，穿上圣殿特地为他准备的外衣。

那是件大小正合适的白色长袍，裁剪精巧，内衬的料子用的似乎是黑兽的皮毛，浅棕色，在步骤繁琐的处理之后变得异常柔软舒适。衣服外面还用粗线缝着几块厚实的皮革，革子上嵌着银灰色的钢甲，搭配着同样白色的宽松裤子，看得出来，虽用于战斗，却是相当华贵的衣服。

先前那两个祭司和殿宇里的其他修士并不穿着这样的服装，他们的外衣较之看起来更加单薄且轻便，也许并不是十分保暖，但在此刻有着温暖壁炉的房间里却也是足够了。

他伸手在石质水池边的桌子上摸索了一下，将匕首和长剑收进皮质剑鞘里，它们似乎也是专门为万篱准备的，包括腰间的两个短鞘和背上的一个长鞘，彼此用斜交着的革带连接在一起，同时也束紧了上半身的衣物，让穿着者在极寒天气中也能保持身体的温度。

万篱觉得这应该是他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了，甚至感觉用来战斗都显得可惜。

不过虽然怀抱着这种因为过于穷酸而显得有些没出息的想法，他还是飞快地穿好了武器束带，早先那个年迈的祭司说过差不多下午的这个时间他会过来看他的。

现在万篱身处的雪泉乡修士圣殿大概是整座城池里唯一的石质建筑，高大的殿宇修建在一条中心道路的尽头，古老石砖上尽是些精致的花纹雕饰。像是大多数的城主宫殿一样，这里可以看见大半个城市的建筑。虽然雪泉乡几百年来一直都被称为“乡”，但它的实际规模的确是已经有南方一些中等城市的规模了，要不是实际人口数量有限，它可能还会更大。

当然，在地下遗迹抬升的过程中，不少建筑被留在了底下旷野上也是原因之一。

数十条宽阔的街道自中心广场的祭坛呈辐射状向外扩散直到城市边缘，街面上相连的大型建筑有数百座之多，这还不包括一些小街道里的窝棚和地下一些隐秘的居住点。一路走来，万篱看见了他能在南疆大城看见的各式各样的人，商人、战士、卫兵、窃贼、修士、巫医，各式各样的人，虽然是在最艰难的时期，但是街道依旧井然有序。

尽管对于逃难者的打压让城里的气氛略显压抑，却也能听见市井喧闹声。

祭司曾告知他管理着这座城市的统治者的一些情况，城主家族姓氏为“瑰刺”，是北疆极少数世代只出学者、巫医和力商人的家族，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他们才有足够的权威和财力来管理这座城市和它不羁张扬的人民，维持百年的地位不变。

万篱听见隐约的脚步声，走上阶梯打开大门的时候，年迈的祭司正等候在门外。

“看起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他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那个搀扶的中年男人，也没有带任何的修士。明亮烛火下祭司的面色显得稍稍红润些，但是脸上的苍老痕迹也变得更加明显了，不知为何，万篱会本能地尊敬这些辈分比自己大上好多的人，也许，是因为时间会使人更加睿智吧。

“食物很不错，衣服和沐浴的地方也和用心”，洗去浑身血污的少年尽可能地表现出自己的感激，毕竟这种事情在现在这样的混乱时期里可不是随时都能碰上的，“你之前让我在这里等你，也许，关于城墙外的黑兽，我能为你们提供些帮助”。

“忽略这些东西吧，你我都知道那并不重要。”

老人微笑着扶墙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坐下，“你是灰火之轮的寄宿者，北疆祭司们口中的千年晨星、旧岁月的流浪者，不管是预言还是我所看见的，你都会对这座城市产生很重要的作用。但是现在，如果有什么值得我说出口的请求的话，我只希望你能留在这里”。

“但是我看并没有什么黑兽能够突破城墙吧，就算是那些能飞的也抵御不了城墙上日夜巡查的弩箭部队，说实话，雪泉乡足够强大，我也没有什么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吧……”

“但是我听说你之所以来到雪泉乡是为了寻找这城里的一个女孩，是吧。”

老人再次微笑起来，脸上的皱纹皱缩成一团，露出几乎没有牙的嘴巴，“我足够老了，遇见过不少人，包括像你这样，强大却本能地依赖着于别人的。但是你不应该为了别人而活，作为千年晨星，你的意义也不在于杀死城外那些黑兽或是替我教训黑星的什么人”。

“你现在身处的修士圣殿是个好地方，我们和瑰刺家族共用一个图书馆，你可以在这里学到很多闻所未闻的巫药和咒文知识，可以明晰自己内心的困惑找到自己的价值。挥舞着刀剑的路途太过匆忙了，即使是在房间里你也佩带着武器，肯定，没有停下来好好思考过吧。”

万篱有些意外，却也只是简单地笑笑。

“等待有的时候是很奢侈的，我加快脚步的时候，也许能改变过很多人的命运。”

“的确是那个道理，尤其是对于像你这样强大的人来说，但是，你自己的命运呢？”

万篱不自觉地抽出腰间的匕首，来回地观摩打量着，之前洗澡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自己虽然依旧会有伤口，却再也不会流血了，身体就像早已死去一般沉寂着。在那些莫名其妙的契约之后，命运这东西应该早就不属于他了，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更像是一把锋利无敌的武器。

如果不是为了握剑的人而活，他也想不起来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了。

“我不喜欢等待，我想，柯雅也不喜欢等待，也许我和她是一样的人。”

万篱知道如果现在自己出城，也许能消灭掉很多的黑兽，让很多人免遭黑兽的獠牙之害，也许他现在杀死一头黑兽，未来的南疆会少死很多人。但是在这里安心等待或是看书的话，他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用，万篱不缺少书能给他的那些力量，他只需要把它们用出来。

但老人还是摇头，目光浑浊却依然深邃，万篱知道也许他看到的或许会比自己更多。

“你们不一样，当初，千年晨星被唤醒的崭新力量使她改变了自己最初的态度，甚至，改变了她的整个人。而你，你一开始就拥有力量，却总让人觉得疲惫且缺乏杀意，力量不曾亵渎你的内心，这就是我选择你的原因，我觉得你能够担当重大的责任。”

“但那，不过也是成为另一把强力的武器，为他人而活，不是吗？”

“还是和在广场上的时候一样，道路如何，是由你自己选择的”，老人起身取下放置在火炉铁架上的水壶，给桌上的两个杯子添了茶水，“只不过，在确定目标之前，不要过快地奔跑，那只会让你离最初的愿望越来越远。有空的话，去殿堂的藏书室看看吧”。

“也许……在我自己理清头绪之前，的确是不太想远行了，再说现在的天气也不好。”

万篱端起老人放在桌上的杯子，水大概还很烫，但他有些后知后觉。

“你和我说说你知道的预言吗？关于什么的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