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篱抓着桌上的长剑和匕首起身,余光里,女孩已经扶着门框静静等待着了。
“小川,要不,我们还是跟他们一起从北门离开吧,海心之门那边……”
“现在的海祝城里如果还有活着的巫医的话”,万篱将屋主留下的一件外套铺在女孩肩膀上,“就只可能在伊光氏族的船上了,北门之外,修士们可是从那边攻打进来的。”
死信者的力量正在逐渐削弱并且最终将会消散,因为并不是用巫药墨水绘制的图案,所以并不能坚持多久,而刚刚万篱已经用掉了奈奈最后一个能够刻画咒文的地方,同样的方法已经没有作用了。好在,伤口的血被暂时止住了,不过肯定还是需要后续治疗的。
“我们从北门离开,跟上他们,你别忘了我才是花坞阁的头头!这件事我说了算!”
女孩虽然仍旧很虚弱,语气却带着少有的执拗。
“你到底是谁呢?”万篱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可能是修士圣殿里的巫蝶老头。
声音中带着诱导的力量,但这些对他来说都算不了什么,他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奈奈,听着,你不能死,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带出来,我绝对会让你活下去。”
哪怕,这些都只是用来欺骗自己的回忆也无所谓,不管是城里的那些修士,还是真实世界里那个试图束缚住他的巫蝶都不能阻止。万篱掀开自己左手的衣袖,看着自己用刀刃简单刻下的咒文,那里的伤口仍在渗出血迹,不过有的咒文,实在只能通过这种办法才能生效。
他将装有筑石的布袋束在腰间,屈身背起有些手足无措的女孩。
“奈奈,你是我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一个家人,就算了为了这点,你也要活下去!”
数百米之外,倾颓大半的古老建筑之上站满了修士,他们远远望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守卫军营地,苍白的面具上没有丝毫的神情。人类需要休息,需要进食来恢复体力,但是他们仅是借助着满溢在空气中的残缺灵魂便可以日夜不休地战斗,战况愈发明了了。
渡舟在高空低吼盘旋着,紧接着,一只硕大的火球当空坠落,烈焰席卷了整片营地。
今晚大概会是个难忘的夜晚吧,万篱推开眼前修士被斩去脑袋的尸体,喘了口气。他回到建筑废墟的墙壁后面抱上奈奈,布袋里微微泛光的咒文隐去了他们的模样,只要修士们没有注意到脚步声和奈奈身上的血腥味,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毕竟现在那么吵,那么多人死去。
“小川,没事吧,其实,我大概可以自己走一段的,我看你好像受伤了。”
“没事的”,万篱舔去嘴角的血迹,手臂上粗糙的死信者咒文大概还能坚持好一阵,即使在那之后他也有自己的办法。这六年的漫长旅程,为了回到这一刻所做出的所有准备都不会白费,力量咒文、遮蔽咒文、雪泉乡的轰击咒文、暗旅的剑招,所有的这一切。
都是为了将所爱的人从命运的旋涡中拯救出来,为了让自己不再陷于孤单痛苦。
万篱抬起头,空中正悬着的,是硕大蓝色的冷冽月亮。
“你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