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皆以离去,尘岳微笑着看向墨虚子:“墨老,现在没人了,可以说点实在的了吧?”墨虚子哈哈一笑:“你小子真是聪明,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跟你讲?”“明摆着的事。”尘岳摊了摊手:“老前辈性格独特,这位皇甫沐一看就知道和您性格相近,死对头是假,知己才是真吧?”墨虚子点了点头:“既然被你看出来了,老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皇甫沐与我确实是自幼相识,墨家与术家是世交也是真的,我们两是知己更是没错。但是!我们两的斗嘴也不是装出来的,我们两是吵到大,玩到大,打到大,哈哈!”老人爽快的一笑表明了与皇甫沐的关系确实极为紧密,可能这就是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吧。尘岳心道一声果然,然后意有所指的问道:“那皇甫前辈此来?”墨虚子目光平静的看着尘岳,片刻之后沉声说道:“这几年国家内外变化太大,是天下大乱的征兆。皇甫师徒两人乃是大才,出山就是为了搅弄风云,匡扶天下。术家所学与阳谋有所差别,大多是暗地里行事,他们必须要依附一个明主。而你,就是他们两选定的那个人!”“我?明主?”尘岳愕然,这话题来的也太突然了吧。“臭小子!你不记得你当初邀我入凉时说的话了?”墨虚子吹胡子瞪眼的骂道。整个北凉道除了尘岳的父母和马灵儿,怕是只有这位墨家大宗师敢这么称呼北凉侯了。两人同时怔怔出神,似乎都是回到了那个在陵州的夜晚,尘岳慷慨激昂的陈词再度响起:我尘岳一生别无所求,只愿这世间再无不公,人人皆可安稳度日。若有朝一日苍天无眼,黎民不幸,我凉州将士愿为天下谋!在此,晚辈恳请墨家入凉,助我一臂之力!纵使日后我尘岳刀剑加身,斧钺悬顶,亦绝不负墨家!尘岳回想着一句句当初的豪言壮语,心潮澎湃,怅然道:“这些话我一日也未曾忘啊!也不敢忘!”“那现在岂不是送上门的大才?术家最出名的权谋术可是能对你有很大的帮助。”墨虚子自豪的说道,好似此刻的术家不是那个和他争吵的老头,而是自家兄弟一般。尘岳终于明白了墨老前辈的用意,原来是特地为自己举荐贤才来了。“那我心中的想法,他们知道吗?”尘岳低声问道。“我没说,不过他应该会猜出来的。”墨虚子无辜的解释道。“这也能猜出来?”尘岳呆了一下,这不臣之心的念头也能被猜出来?“我墨家隐遁多年不问世事,却最终赴凉,他要是猜不出来就不是术家传承者了!”墨虚子解释道:“别忘了,我对他极为熟悉,他也对我极为熟悉。”尘岳恍然若悟的靠在椅背上,低头沉思着。“我话就说这么多,至于用不用他们两,怎么用,就看你自己。我先回去了!”墨虚子看尘岳陷入了思考,自顾自的拍拍屁股走了,一副潇洒的模样。尘岳独自一人坐在屋内,许久之后背着手站在客厅门口,此刻已至夜晚,夜空中点点繁星一闪一闪的,空气中略微有一丝燥热。没一会,尘岳眼神一定,拔腿朝客房走去。从前厅通往客房的路上要走一小段阶梯,阶梯两侧挂着些许灯笼用来照明,但是并不能将整个道路照亮,略有些昏暗。走着走着,快看到客房时,尘岳在路边发现了一道黑影,定睛一看便是那位皇甫沐唯一的一个徒弟皇甫彦陵。“侯爷。”皇甫彦陵微微弯腰,行了个礼。尘岳眼中闪过诧异:“大晚上的,你在这干嘛呢?”皇甫彦陵侧身一指:“师父猜到侯爷会过来,特命我在此迎候,侯爷请!”尘岳了然,这算是皇甫沐在向自己传达一种态度吧。走到客房前,两人推门而入,屋中的烛光微微颤动了一下,闭目养神的皇甫沐睁开了眼睛,笑道:“侯爷,可是让我好等啊!”尘岳坦然的坐到了皇甫沐的对面,而皇甫彦陵则依旧躬身站在师父的背后。“皇甫前辈真是料事如神。”尘岳微微一笑。皇甫沐不置可否:“想必那多嘴的墨老头已经将我的来意说清楚了吧?”尘岳也不隐瞒,直接点了点头,看样子墨老和皇甫沐两人实在是太了解了。“那侯爷来到这是想问我为何选中你?”皇甫沐再度问道。尘岳又轻点额头。皇甫沐坦然道:“在南疆道上,凉州士卒所作所为我早已听闻,确实比寻常大周士卒得人心。而我在整个北凉道已经转悠了两个月,可以说北凉道虽然在边境,但是寻常百姓活得要比中原百姓更有尊严,更自在,北凉官场的风气也远超中原官场,奢靡腐败之徒一扫而空。所以我师徒二人才选了你。”听到皇甫沐已经在北凉转悠了两个月,而且对北凉官场的观察可以说很细致了,尘岳的眼中终于闪过一抹佩服。“侯爷,我的理由可够?”皇甫沐的下巴轻轻一抬。“够!”尘岳重重点头。皇甫师徒二人对视了一眼,年轻的皇甫彦陵踏前一步:“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侯爷。”“请讲!”尘岳偏头看向了这位皇甫沐的年轻弟子。皇甫彦陵轻声道:“北凉道经略使宋之鹿整顿官场,稳固后方,北凉军整军数月,组建了几支精锐的骑军。目前边关并无大的战事,实在没必要南境战事刚平就如此大动干戈。敢问侯爷,此举是否意在辽东?”“对!”尘岳毫不犹豫的承认,他要看看这位皇甫彦陵能猜到哪一步。皇甫彦陵的眼中闪过一抹自信:“再下斗胆,推测侯爷收复辽东之因有三。其一乃是为了那数百万国破家亡的百姓,让他们摆脱金人的马蹄弯刀。其二是为了告诉天下人,朝廷不愿做的事,北凉要做,朝廷不管的百姓,北凉管,以此得天下民心!”尘岳眉头一挑:“其三呢?”皇甫彦陵微笑不语,皇甫沐袍袖一挥,接过话茬:“其三,侯爷坐拥凉幽两地百战之师,只苦于北凉贫瘠,若再夺辽东,得北境粮仓,无异于如虎添翼,试问天下还有何人能争雄!”屋中静悄悄的。墨虚子说的没错,尘岳的意图真的被两人猜出来了。天下何人能争雄?尘岳仰天大笑一声,起身行礼:“两位可愿入北凉,为天下谋?”师徒二人对视一眼,跪拜在地:“愿入北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