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站定,顿了一会才回身。
“微臣不敢假传太后懿旨。”
秦之颜盯着他看了几眼,淡淡笑道,“今日之事多谢李太医,他日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李太医尽管开口。”
李肃的脊背躬得更深。
“王妃言重了。”
官家承诺,又有哪一句是敢当真的。
李肃已过不惑之年,人生百态经历太多太多。
出了郡王府,他背着药箱穿过大街小巷,停在了一处僻静之地,那里停了一辆马车。
见他过来,车帘半掀,陆玲珑的声音飘了出来。
“成了?”
李肃攥紧了手里的药箱带子,眼中充满挣扎。
伴君如伴虎,入太医署之后,他才知道,救人与害人,不过是一念之间。
十年磨砺,早就让他分不清何为梦想,何为现实。
蹉跎半生也只是苟延残喘。
原以为妻儿父兄不住京城便可安稳,谁知这祸端还是掉在了他头上。
他的祖籍临城紧挨着固元县主的封地翼城。
翼城比临城的经济繁荣,李肃的兄长便带着他的儿子往来两地经营药材生意,此事被陆玲珑查到,以此威胁,要他以太后之名给秦之颜诊病。
“本县主问你话呢,到底成没成?你是不是想看到你儿子和你大哥横死街头啊。”
陆玲珑的声音多了几分狠辣。
李肃在心里叹了口气,拱手道,“郡王妃膝盖瘀血严重,微臣为她行了针,县主交给我的药粉……已经随着银针入体。”
“很好!”
陆玲珑大喜。
“若秦之颜要去太后宫里谢恩,本县主自会为你说话,绝不会让你受罚。只要办好此事,翼城一半的药草供给,本县主都可赐给你父兄。”
“微臣……谢恩。”
李肃躬身一礼,目送马车离开,直到声音彻底消失才缓缓直起身,侧头遥遥看向西方。
但愿那封信能今早送到,只是连累家人引他奔走他乡,实是艰辛。
秦之颜让人将珠儿送去了她的住所,听雨阁内本就没有其他丫鬟,如今珠儿需要人全天候照顾,翠儿又有事做,秦之颜身边也没有人伺候。
她不愿用其他院里的人,便让石川带着翠儿去一趟人伢子市场,买两个可用的丫鬟回来。
行过针之后,她总有些困乏,遣了人出去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她习惯性地喊了声“珠儿”,等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这一站差点整个人栽倒在地。
双腿一阵酸麻,竟然使不上力。
她第一反应就是膝盖出了问题。
而唯一有这个机会的就是李肃。
打着太后的名义毒害她?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除非他想死。
缓和了一下心中的慌乱,秦之颜再次拽着床幔尝试着站起来。
膝盖处依旧酸麻,隐隐又有些热,她看了看淤青位置,消了很多,也没有之前那么红肿,更没有出现任何中毒的症状。
试了几次,都无法行走,她索性放弃了,重新躺靠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