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个觉嘛哪里不是睡,你身上长的有,个人男的不在身边你一个人好过?这里挨得近望得到,生病了他还来煮饭给你吃,哪里不舒服他来把你望一眼,有啷个嘛,半路认识的,你合就过,不合就算了,又没有领证生娃的东西,随你心意。”
遍街都是这样的人,那老娘老头儿在附近的工地打零工,搞拆迁老房子老小区这一路,工人里今朝这个男的和那个女的看着是两口子走的近,一个屋檐下进进出出,上班上街回家睡觉,哪天屋里来了娃子旁人还是看不出。大人把孩子教得好,妈妈老汉的叫着,等过年各回各家或者过了年又换一个才晓得,可到底哪个是真正的男人堂客,人家啷个说,你再怀疑,碍不着你的事,跟你又有啷个关系呢。说多了,怕是你也羡慕眼热,嫌屋里堂客不暖和,要出去找个新的来试试呢。
她总是在屋里自言自语,但从不当两个孩子面说这些事,小敏不许她提,听来听去都是那几样滋味,反把不谙世事的孩子听到胡同里去了。
另外她虽然与人站的极近的‘听话’,但除了转来同小川小敏摆,其他基本不把舌头伸到外面去,屋里人也好周边人也好,听她说的都是好话,又见她总是慈祥和善的面容,她站一旁听着,多数人只感到她和蔼和可怜,对她大多待以好颜色。
总体来讲,她在外边说不适应实际也算过的安逸。
真正说不适应的更多是老张这一类人,年纪已经僵成了枯藤上的老疙瘩。
老张在忠旭这里待了大半个月,有一天忽然想起来问她:“谈上石坝三姑娘以前也在上海呢,你看到过没有,在上海哪个地方哦,碰到过没有。”
忠旭简直哭笑不得:“上海恁大我晓得她在上海哪个地方啊,恁多年没见过那些人你还去问来整啷个嘛,那些人还有啷个问场。那阵儿妈妈还喜欢像这样谈,你跟吴秀珍两个这样那样,你那也是没得事做,晓得的晓得你是起好心,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两个硬是有啷个。房子没拆以前就出去的,恁多年未必你还能认到吗?”
“……”实在是!老张讪讪的张着嘴,连这些话也不再说了。
只忠旭自己接下去:“上石坝那里是屋基出!王二爷也不是个好人呢隔壁李毛儿也没得好德性,还最会拖累人!你晓得李毛儿两舅侄是哪个害的,害了也是该遭,个人不是好人。你又再谈不是好人,人家二世投胎都不晓得好大了。吴秀珍前半生过的造孽呢,后面有她三个姑娘也算好噻,谈她三姑娘考个啷个好学校呢,她那些,现在肯定吃轻松饭嘛。”
她是不晓得三姑娘与吴秀珍又被抓进去的事,无从知晓,不过也无关紧要了。人与人之间的事,恩恩怨怨是非过往,十几年过到最后哪是一两句好不好坏不坏讲的清的,只有人死如灯灭是真的,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
听说张家湾曹国振的儿子也在上海,曹国振与潘达一面大,小时候与潘达一起读书还总到下面张家来耍。这些人也是好多年没见过了,他出来好多年,家还在屋里,但家人都在这边,只逢年过节还转去一趟。后来拆房子,他妈老汉搬到石岩去还见过几回,老娘一死,老头儿也跟着到上海来或者幺儿那里去,一屋老小好几年没见过了。
上海那么大,去哪里能见到,莫说上海,就是三江那个小凼凼,一个住河东一个住河西,没得那点巧运约着,三五个月也是碰不到的。
老张时常背着手在店外面一转儿晃,不到路口去,只在一排停得规规矩矩的私家车和电瓶车周围,看看车,看看行人,晒晒太阳,晃的累了,再回店里来。
忠旭叫他:“你没得事到后面那个公园去转了耍嘛,这医院背后不是有个公园嘛,又不远,下午饭一吃老头儿多得很,没得事唛出去转了耍哈跟那些老年人老头儿摆了耍哈儿噻。或者那医院前面不是有商场有超市吗,去逛了耍嘛,那里天天热闹多得很,好多人在那里,拍视频的呀打广告的呀你去看。你跟妈妈两个,妈妈呢是谈不完的话,你是人家找你你也没得话谈,你楞个不闷吗,天天在那门口站着。”
老张讷讷的:“闷啷个闷。。。。。。又没得啷个好买的,到那些去逛啷个。”
老张因此又到忠旭说的那些地方去,因为挨医院近,他起心是要个人去看看他的手和脚,也不知是来上海后没泡脚还是啷个,睡觉起来总现手麻脚麻,拳头也握不起来,像手没长他身上似的,半天缓不过劲儿。这毛病他从前在屋里也有,等热水捂一捂,甩一甩转一转,歇一阵,知觉又慢慢恢复转来。
倒没有啷个太大影响,现在也是这样,甩一甩,有时歇的时间久一点,有时又很快,过一阵就好。但因为医院就在后面,想去看一看无妨。
岂料人一进去,跟进了大观园差不多。
石岩医院两栋楼,一栋五楼的门诊,后面一栋两层的住院部,都是空架子了,王正书去看烧伤时医院里基本已经看不到医生和几个病人。
三江的医院大的多,不论黎书慧时常去的还是刘达工作的,四栋楼,门诊急诊分开,肿瘤住院部和一般住院部分开,人多,回回去总像从前年代的赶集,医生多护士多病人也多。
再到上海的医院,这里已经不是人多了。老张不在那儿看病,反倒在那里看起人来。
老家的医院老年人居多,这里年轻人占主要,从大厅开始,哪儿都是长龙,椅子总是没空位,上到九十九下到刚出生,病人多病人家属也多。门口的车子转不开,大门边的保安不论天晴下雨站在亭子外面吹哨子指挥。
老张在这里头一回看到吊在半空的停车场,往住院部去的那一面墙上密密麻麻的,一块板子和几根铁索拽着,车在上面稳稳当当,老张站在下面望一阵,觉得车子随时有掉下来的风险,毛骨悚然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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