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渝跟在棺木后,搀扶着程母,轻声道,“妈,真的要惩罚李怀远吗?我们都知道,他其实没做错什么。”
程母面无表情,“他确实没做错什么,只是我有些迁怒罢了。我不应该这么想,但是,有时候真的会想,为什么回来的不是不空。”
“妈……”程不渝忍不住开口。
“我心里有数,其实他自己也这么想。”程母看向远方。
阴雨骤停,已能看到一线露出的天空。残阳如血,高飞的鸟儿化作一两道剪影,隐没在那深红的火球里。明明是象征着希望的春夏,看着却几多凄惶悲凉。
“惩罚他,也是让他放过自己。”
一声落棺声,象征万事皆休。抬棺人用铁锹铲起墓土,将棺木一点点掩埋。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程不空笑容阳光灿烂。
所有的告别都要在这一天完成。
茕茕墓土,蔼蔼青山,日暮泣新坟,音容再难得②。
李怀远站在最后,看着人群一一告别,渐渐消失。
等最后一个人离去了,程不渝走到他身边,沉声说,“跟上。”
……
程氏宗祠
无数灵牌排满屋子,香火缭绕,灯影幢幢。
李怀远跪在程不空牌位前,程不渝居高临下地站在他身后,手握一条漆黑软鞭。
“一会我行刑的时候,你要数着数,到了五十叫我停下。”
李怀远嗯了一声。
一道破空声响起,鞭子狠狠抽到李怀远的背上,刹那间衣衫破裂,露出的洁白后背多了一道血痕。李怀远的脸色骤然惨白,豆大的汗滴从额角流下,他剧烈的喘了几口粗气,才报数,“一。”
话音未落,狂风骤雨般的戒鞭已落到他背后。李怀远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牙关紧咬,额角抽搐,青筋暴起。
程不渝像是一个面无表情的行刑机器,手上动作不停。
李怀远只觉得眼前一片金星,脑中一片空白。冷汗啪啪地掉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他也不记得到底受了多少鞭子了,本就褴褛的上衣挂不住,一片片脱落在地上,余下的也被血水浸透。滚烫的血液从狼藉一片的脊背蜿蜒流下,汇聚到地面上,逐渐扩大,汇聚成一滩。
程不渝没有非要让李怀远数足五十才罢手,自己计数,到了之后就停下。
这个时候李怀远已经眼神涣散,几近昏厥。他倒在程不空的牌位前,后背一片血肉模糊,脸色煞白,脸周的乌发被冷汗湿透黏在脸上,身下的血水浸透裤腿。
衣服被打得碎裂,程不渝看到了李怀远脖颈和手脚腕上的金环。眉头皱了皱,到底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开。
李怀远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祠堂有些冷,无数烛火点燃在四周,映得整个屋子灯火通明。
身下的血液变作冰凉的一滩,已经凝固了大半,寒冷和疼痛让他稍微一动就冷汗涔涔。
李怀远的目光落到程不空的牌位上,头脑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