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这个孩子送去医院吧。”我对玄清和尚说。
反正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S市,不管怎么说,这里有警察,即便市里可能会有一些奇怪的,危险的东西存在,想必也会有警察来镇压。
玄清和尚将少年抬到后座,为免颠簸加重他的伤势,我将少年的头枕在我的腿上,双手小心翼翼的环抱着他。
刚才还来不及流淌出来的鲜血此刻在发际间蕴开,少年意识模糊,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
“什么?你想说什么?”我压低了身体凑到他的嘴边。
只听到他在反反复复的叫着:“大傻个变成怪物了!大傻个变成怪物了!”
“大傻个变成怪物了?”我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给玄清和尚听。
玄清一边开车一边猜测:“会不会是同学之间打架,他被一个平时看上去傻乎乎的人给打了?”
“不!他杀了人!”原本正处于半昏迷中的少年也不知道怎么的,在听到玄清的话后,突然就一把拉住我的衣服,十分激动的冲我叫着,“他杀了大胖!他杀了宿管大妈!他甚至还杀了值班老师!大傻个是个怪物!他不是人类!他是个怪物!”
由于激动,我看到他脑门上青筋都爆了起来,望着我的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
我怕他会爆血管,连忙安慰他:“我们知道了,放心吧,没事了,没事了。”
可我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却是哭的更加厉害了。
“是我不对,是我不应该看他老实就总欺负他。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能是把我当成了学校的人,少年紧紧抓着我的手对我说,“老师,我现在知道错了,我向张强道歉行不行?”
原来大傻个的名字叫张强。
少年说张强是他们班里唯一的,从偏远地区过来读书的孩子。因着海拔日照的不同,张强皮肤黝黑,个子高挑,在一群白净的本地学生中很是惹眼。
可能是因为刚到s市的缘故,张强表现的要比其他孩子都要更怕生一点,可正因为这样,他成了其他孩子欺负的对象。
“我们二中是市重点,班主任贾老师一向只凭成绩看人。”少年不停抽泣着,“大傻个这个名字就是由他先叫出来的……”
“你怎么那么笨?这道题我都说了几遍了,你怎么交上来还是错的?你是不是把所有该用来长脑子的营养都长到身高上去了?你长那么高干什么?要做大傻个吗!”
全班哄然大笑。
可能是因为不懂S城方言,也可能是因为张强之前呆的地方学习深度跟S城不一样的缘故,他从开学初就是班里的垫底,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谩骂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
而其中,以贾老师的训斥最为厉害。
做为班主任,他身上担负着学校安排来的指标,这不但关系到他带的这一届同学的平均水平,也关系到他个人的奖金,所以他很不喜欢张强。
在最开始的时候,贾老师只是口头嘲笑,谩骂,到后来开始用尺子,书本,黑板擦打张强,再到后来,他实在气不过,就开始用钢笔头,圆规头扎他,只要张强一做错题就扎,扎的浑身上下都是洞眼。
“张强不哭不叫,不告诉家长吗?”贾老师的做法完全就是一种虐待,像二中这样有名的学校,我相信一旦被曝光出来,贾老师分分钟都会被遣退下岗。
“他当然哭,但是他不敢告诉家长。”少年告诉我,张强的父母都在外地,S城里只有一个奶奶。
二中是半寄宿制,大部分同学都是留宿在学校,只有周末才会回家,但是张强很少回去,据说是因为家里很穷,回去也没饭吃,反倒是学校食堂里有免费的学生餐,他可以吃得上饭。
“我听别人说,他奶奶是捡破烂的,原本就不想让他上高中,他奶奶希望他能早点出去找份工作,赚钱,可他非要读高中,把奶奶气坏了,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僵。”少年对我说,“如果张强告诉奶奶老师虐待他,那么他奶奶很有可能直接就让他退学了。”
因着老师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懂是非的孩子们也开始毫无忌惮的开始集体欺负张强。
“大傻个!大傻个!”他们经常没事就一起嘲笑他。
“嘿!大傻个,吃饭呐!”他们也会将蟑螂,蚂蚁,甚至是蛆虫放进他的饭盒里。
“大傻个,来啊!吃一个!吃的香香的!”更甚者,到后来,他们强行将他带到厕所里,逼迫他吃大便,并用手机拍下全过程上传到网上,当做炫耀的资本。
“你们老师就一点都不管?”玄清和尚都听不下去了,“就算他学习成绩再不好,但最起码他还是个人吧?”
张强不是没有向身为班主任的贾老师汇报过,可换来的却是贾老师的冷笑:“他们让你吃屎你就吃啊?他们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打小报告那么勤快,你读书怎么就一点劲都没有?”
他只怪张强笨到连怎么保护自己都不会,却根本不惩罚那些欺负他的同学。
张强为此也向教导主任反应过,可教导主任却只会推诿说自己知道了,会让贾老师处理,而结果,根本就是一句敷衍而已。
在二中,学习好的同学可以为所欲为,学习不好的同学,哪怕人格被践踏,被人欺凌都不会有人来管。
“直到月亮开始变红……”少年的瞳孔猛地放大,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事发的那一天。
月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点变红的?是半个月前?还是一个月前?少年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了,他只记得那一天是阶段性测试后,少年因为自己这一次的考试失误,受到了贾老师的点名批评,心里很不爽,于是他想拿张强出出气,排解一下心里的怨气。
“我打了他一个耳光。”他说,“我什么话都没跟张强说,直接走过去,用全身的力气给了他一个耳光!”少年说,他从小到大都没打过人,但那一天,他真的是太郁闷了,平时也经常看到有同学会拿张强出气,张强也从来不还手,于是他也去打了他。可偏偏在那天,张强怒了,他狠狠一把将少年推倒在课桌上,嘴里发出类似某种野兽才会发出的低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