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自从商队离开平城后,整整小半个月的时间,足足有六波袭击者。这些袭击者并不是真正的强盗土匪,而是流亡百姓。这些人或许并非不知道商队的背景,只是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去抢,就会饿死,抢了,兴许还能活。在这样的念头下,足足有数十人先后死在商队成员的刀下。对此,苏凡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面对这些近乎与寻死的人,苏凡能够做的,只有将刀挥的更快。芽叔望着天空,感叹:“这日子,越来越难混了啊!”苏凡默不作声。自从经过平城之后,一切似乎都变了,原本和平的旅程变得充满了血腥,战争的影响已经不仅仅局限于言语之中,而是深深渗入所有人的生活之中。晚上休息的时候,安荣吩咐手下的人做好战斗的准备。芽叔握着环首刀,咧着嘴笑道:“知道为什么头儿让我们做好战斗准备吗?”苏凡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于是芽叔咧嘴一笑,道:“头儿肯定是看出不对劲儿的地方了,老实说,就算前面战乱连连,后面也不至于乱成这样,这背后肯定有人捣鬼!”苏凡认同的点了点头。确实,连续六次,每次都是不要命一般袭击,是个人都能看出这里面的不对劲儿。其实芽叔说的苏凡都知道,苏凡的听力可不是一般的好,晌午那会儿安阳跟老管家的嘀咕自己可是一字没差的听在耳朵里的。准确的说,安荣怀疑这里面有人作梗。而且作梗的人都猜到了。苏凡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到了一个听起来颇有来头的称呼。“安大公子。”他们这样称呼那个人。商队在山谷背风处休息,但火把却打的亮亮的,商队的伙计也实行分批休息的制度,巡逻守夜的人接近商队总人数的四分之一。留下这么多人守夜,自然是为了防止有人在夜里偷袭,守卫少了,遇到偷袭便很难迅速的形成有效的抵抗,从而在一开始便落到下风。苏凡和芽叔正是上半夜守夜的人,此时此刻,苏凡正靠着货车,望着不远处黄土大山黑色的轮廓。芽叔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来提神,苏凡冷不丁的问道:“呐,你说今晚到底会不会出事啊?”芽叔想了想,道:“我觉得不会。毕竟商队今天刚刚进入山区,再加上之前那几次骚扰,警惕心强着呢,我要是对方,肯定不会选队伍警惕性最高的时候下手,这不是找死吗?”苏凡低头沉吟片刻,而后道:“我觉得,今晚真的不一定。你觉得对方不会动手,然而如果对方刚好想到咱们会这样想,偏偏就今晚动手呢?再或者,对方其实就是个没脑子的笨蛋,压根儿就想不到这些,直接动手,不也很有可能吗?”芽叔撇撇撇嘴,道:“行啦,不要总是把事情想的那么坏好不好?”苏凡笑了笑,道:“其实还有更坏的情况,那就是对方的实力强大到已经不需要考虑我们是否警惕了,选择在这个地方动手也不过是为了方便处理而已,你瞧瞧,周围全都是这种松动的黄土,杀完人连坑都不用挖,往山沟里面一扔,几铲子黄土下去,谁都瞧不见。”芽叔讪笑道:“不会这么惨吧?你别总是想这些非常糟糕的事情啊。”苏凡突然正色道:“你听说过墨菲定律吗?”“墨菲定律?那是什么玩意儿?”芽叔挠了挠脑袋。苏凡看着天空,似是自语:“凡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并且,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越有可能发生。”“这什么玩意儿啊?”芽叔有些不可置信:“这未免也太悲观了些吧?照这么说的话,所有事情都一定会是悲剧了啊!”“谁说不是呢?”苏凡感叹:“人生啊,基本上全都是悲剧啊,我们能做的也仅仅只有在无数的悲剧之中寻求那渺小的喜剧了,不是吗?”芽叔诧异的看着苏凡,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来:“你年纪轻轻的,咋就这么像个老头儿呢?”苏凡笑了笑,没有说话。像个老头?自己也不过是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而已。尽管上一辈子是那么的短暂。夜色渐深。芽叔打了个哈欠,捅了捅苏凡:“喂,小子,有什么好玩儿的故事说说呗?”苏凡开了个玩笑:“好玩的故事没有,不过悲剧倒是不少。”芽叔也乐了:“那行,你就说一个悲剧吧。”苏凡想了想,开口道:“从前有一个人,他的父亲死了,他的母亲也死了,杀死他父母的是他的叔叔,后来那个人为了报仇,苦练武艺,日练夜练,一年四季从不停息,然后······”讲到这儿,苏凡故意停了下来。“然后怎样了?”芽叔一脸兴趣。“然后那个人就累死了。”苏凡一露脸正经的说道。芽叔顿时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芽叔才咬牙道:“你这是什么破故事,不是应该复仇成功皆大欢喜吗?”“首先,我这是个悲剧故事。”苏凡道:“其次,复仇成功这种故事,谁都知道,未免太无聊了些。”“你说的好有道理!”芽叔感叹了一句,而后道:“不行不行,这个故事不好,主角死了,那还算事儿吗?给我重讲!”“重讲?”苏凡眉头一皱:“那我再讲一个悲剧故事吧。”“可以是可以,但是!结局必须是复仇成功的那种!”芽叔道。“老大一把年纪了怎么就爱听这种故事?”苏凡翻了个白眼,道:“那就接着刚才的那个故事讲,话说那个人经过艰苦的训练,终于变强了,成功的杀死了仇人,但那个人从此也失去了所有的快乐,彩页不能开心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芽叔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苏凡坏笑道:“因为他变强了,也变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