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竟敢施暴于崔文姬。
萧明月此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从小是在商队的护佑下长成,如今十七岁,宋家从未让她在任何男子跟前受罪,就连找郎婿也都是凭着她的心意。
宋大每每同旁人说起虽是一脸无奈,可还是将内心的诫言告知萧明月:即便阿父这一生陪不了你,有宋言,亦有商队,你绝不可因要嫁人而去嫁人。
故此她未嫁过人,亦没有心上人,是理解不了崔文姬的痛楚。
萧明月有些局促不安,她看着那些累累伤痕,同是女子又怎能不共情。
她说:“阿姊你受苦了。”
崔文姬放下广袖,侧过身抹了抹眼角。
她笑得有几分牵强:“但愿妹妹此生都不要经历这般痛苦。”
“可是,”萧明月不敢去看崔文姬的眼睛,只是盯着案上的漆木双耳碗,她低声问道,“适才我说,我若嫁了人定不会做陈生那样的人……阿姊,你也如是吧?”
崔文姬并未直面回答她的话,漠然半晌才道了句:“你还小。”
萧明月便知她大抵问不出什么了。
待喝了那碗甜梨汤后她起身告辞,崔文姬早已将给陆九莹的那份盛在食盒之中,让小仆包好候在外头。
“阿父与我,今日都很开心,谢谢你明月。”
崔文姬站在门檐之下目送萧明月,她扶着墙时双目凄凄,如柳似风,很难不让人怜惜。萧明月微微颔首,什么话都没说便离开了崔府。
三日后,县令府孙氏差人来寻要结果。
萧明月亲自上门同孙氏诉说,她并未寻到外室是谁。原以为蛮悍的孙氏会责骂抑或刁难于她,岂料只是道了句继续找,便草草了事。
萧明月便想着回去得琢磨一套说辞,将此事推卸为好,但办法还没想出来,崔文姬突然要约她见面。
因着时间急促,她接到来人通知便一同前往南市的笔砚铺子。掌柜在店铺后面扩建了歇脚的屋舍,院子中搭建着偌大的竹亭。
亭间冒着缕缕烟气,萧明月自以为崔文姬在此处等候,继而快步上前喊了声“文姬阿姊”。待绕过青竹屏风之后,她看到了席上跽坐的二人,崔文姬正倚靠在一位青年男子身上,闻声慌乱坐起,神色惊诧失措。
萧明月看着崔文姬与县令大人相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崔文姬挤出一抹尴尬的笑来:“明月,你怎会在此?”
“我……”
萧明月当即反应过来,她入了别人的圈套。
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孙氏终是现身,她一步一冷笑,走至萧明月旁侧时淡淡说着:“愣着做什么,过来坐啊。”
县令大人看着孙氏走至亭下,拍案怒道:“孙华灯!”
崔文姬连忙拽了拽他的衣袖。
孙氏看着二人的亲密无间的举动,只是冷笑置之,瞧着萧明月还是没有动静,再一次唤了她:“萧渺,过来。”
孙氏唤她的闺中小字如此热络,很好,这下崔文姬和县令大人都知道她二人是一道的。
萧明月倒真是大意了,孙氏这样刁蛮又心眼颇多的妇人怎会相信她没找到人的说辞。眼下捉奸见双,无论与崔文姬还是孙氏,她两边都讲不清。
孙氏已在席上坐稳,萧明月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坐在她的身侧。
四人间的氛围着实尴尬。
县令周交、崔氏崔文姬、孙氏孙华灯,三人爱恨情仇怕是要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萧明月只是个未找夫家的小女娘,掺和其中顿觉如坐针毡。若是阿父知晓今日之景,怕是真要动棍子教训她不知所谓。
孙氏斜眼瞧了瞧埋首的萧明月说道:“我还以为你装惯了小郎君,早已厚了脸皮。”
脸皮再厚,也是要脸的。
萧明月说:“夫人……容我辩解几句。”
“这声夫人我受了,但却是最后一次,今日之后,你便不用再这般叫我。箫渺,今日我叫你来,是让你看看今后找郎婿该如何擦亮眼睛。”
萧明月煞是难为情,她能选择不看吗?
孙氏转而看向崔文姬,她勾着唇角,可笑意不及眼底:“崔氏,我素闻你机敏聪慧,通诗赋,解春秋,同龄女娘中你甚有名望,今日我有三问,你敢答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