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生变突如其来,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陆九莹心中不解:“究竟是何人所为?”
“适才我们离去时,也并未见着周边有人,能在守卫眼皮子底下行事的,怕是云沧苑中人无疑。”说到这,萧明月想起还有重要之事,忙将手中的那枚芙蓉金印递给陆九莹,“这是阿烈在鹤华台所拾,应当是那日往你裙裾撒下蛇床子的人所无意丢失。”
陆九莹接过来细细端详,却也寻不出与自己的金印有何不同。
“尊师可有说是谁?”
“他没说。”萧明月想到那个漠然的男人,心中怏怏,“他也不会说的。”
陆九莹察觉出萧明月显露的郁色,道了声:“无妨,他能将此物给你,也算是有心相帮。”
“阿姊不以为他心有城府,不怀好意?”
萧明月与人交往向来不会只观片面,更不会轻易断言一个人的好坏。她这般急切说道阿尔赫烈不是个好人,倒真让陆九莹有些诧异。
陆九莹识人不如萧明月,但在这位尊师身上,她倒是能比萧明月多看清两分。人的眼神有万般情绪,那时萧明月受了鞭伤回苑,尊师的眸中却无一丝邪念。
他对萧明月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陆九莹心细如发,有所思量。
“听闻阿烈尊师是圣上的座上宾,自打入苑以来凡他授艺未见其倚势凌人,只是对众贵女多有怒其不争之意,若他不是胡人,与水居先生和姜乐府令并无差别。你说他心有城府,可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事情?”
陆九莹探寻到关键之处,萧明月耳尖一烫,唇角微抿。紧接着萧明月便移了话头,她道:“我只是在想,他分明知晓是谁陷害阿姊却隐瞒不报,那日若不是蒲歌相助,我们于鹤华台便难办了。”
提到背后陷害之人,陆九莹若有所思。
终究是萧明月主动说起,因为此人,确实叫人难以捉摸。
“鸿博苑考校的那一次,公孙翎让我与她的女婢去摘菱角,我便以为后来的舞弊之行是她所为。公孙翎倾慕我阿兄,她想离开云沧苑,彼时是最好的时机。后来她为了救阿姊而受伤,无可奈何地败于阿姊与沈媗之下,此举绝不是事出不意,而是早有预谋。”萧明月微微一叹,“可经过招蛇一事再看,当时在阿姊笔盒中放入简牍之人,应该不是公孙翎。”
陆九莹与萧明月想法一致,她说:“公孙翎当时就在我身侧,而且她伤了手臂,并无时机下手。”
“那么就只剩沈媗与那几个女婢。”
提到沈媗,萧明月心中五味杂陈。
公孙翎向来瞧不上陈郡沈氏一门,明里暗里嘲讽沈媗的父兄不是端人正士,沈媗逆来顺受,一心好学,从不为自己争辩。杳杳死后,沈媗言行更为低调,遇事即便自己无错也绝不回驳半句,相比公孙翎与生俱来的荣耀,萧明月更欣赏沈媗的自强。
这样一个自强不息,力争上游的女娘,也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吗?
眼下谷种被毁,萧明月无法不去作想,她道:“鸿博苑那次我从未怀疑过沈媗,可前两日与阿姊同去玥翁主田中的一行人中,恰好也有她,而后若世夫人问起蛇的颜色,旁人多有答案,唯她刻意指向衣裙。”
“若这一切是沈媗所为,她为何要这么做?”
萧明月摇了摇头,也是不知,她便问:“阿姊,你觉得此事是否需要禀告若世夫人,由她出面去查验沈媗的芙蓉金印,或许谷种被毁也能查出所以然来?”
陆九莹比萧明月更了解若世夫人的处世之道,她权衡再三,说道:“不可。”
萧明月也便作罢。
但陆九莹却又说:“与其这般猜想,不如直接去问沈媗。”
陆九莹收好那块芙蓉金印,决意对质沈媗,萧明月应了。
她们乘着夜色回到云沧苑,正欲前往沈媗所在的院落,却见苑中灯火通明,御林军疾于各道。有侍女行色匆匆而过,沈媗便是在此刻出现的。
她浑然不顾仪态,提着灯笼奔跑而来,抓住萧明月的手急切问道:“你们有没有看见清君,王清君,她不见了!”
听闻王清君不见确实让人讶然,但更让人惊讶的是,沈媗的腰带上系着一块玉珏,此时玉珏正与另一块金玉发生碰撞。
清脆的叮咚声响引去萧明月与陆九莹的目光,她们确认,隐于玉珏之下的,确是芙蓉金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