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看着她二人失神的模样,心中有怨却也不忍再说。萧明月上前一步似有质问,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败了。
霍起要娶年婕瑜的事情很快便在宫中传开。宋言前脚离开长宁殿,倚华便来请陆九莹主仆二人去椒房殿。她们本不解魏后所召何意,在殿中看见跽坐的霍起与年婕瑜时,方有一丝回味。
霍起垂眸静坐,心境不明。
年婕瑜则如坐针毡,脸红耳热。
陆九莹一入坐,霍起的目光便看向后方的萧明月,年婕瑜面露愧色,不敢看她们。
魏后让所有服侍的仆从全都退下,她看着即将成就好事的一对新人笑了笑,随即看向陆九莹,她说:“今日晨起听闻殿外喜鹊争鸣,我便想着宫中是不是要有好事发生,果不其然,陛下下旨赐婚霍、年两家,说起来,起儿的好事也有赖于你。”
陆九莹颔首,静静聆听。
“那日云夫人在寿宴上瞧见你二人双舞,心中多有感慨,随后见席间的婕瑜娘子娴静温润,颇有辞颜夫人仪态,更是欢喜,于是便动了想为霍家添新妇的心思。”魏后轻柔说道,“原本尚林选妃就是为起儿而设,如今收缘结果,当是好事一件。九莹,你与婕瑜娘子交好,也极有缘份,想来也是很乐意见到她与起儿喜结连理。”
陆九莹面向对案,温和一笑:“恭喜七皇子,恭喜婕瑜娘子。”
霍起规矩回礼,年婕瑜有些慌乱,慢了半分。
魏后见状打趣:“婕瑜娘子精通诗礼,往后定要好好教教未来夫婿,夫妇同心同德,携手共勉。”
年婕瑜连忙应诺,却是不敢在抬头看人。
“起儿长年在外不知家中细琐,是以有些事情看不透,理不清,也想不明白。起儿,待日后你成家了,就莫要再莽撞,行事该有顾虑才对。眼下大事已定,你就好生在家陪一陪叔母,莫要再往宫中来了。”
霍起沉着一双眸,依然还是一句诺。
萧明月平静地望着霍起与年婕瑜,魏后的点拨她也听明白了,想来她们暗谋之事魏后早已通晓,只是魏后偏爱霍起,她不愿戳破那些心思。
“明月,你起身来。”魏后突然唤她。
萧明月起了身,只听魏后又道:“你去给七皇子添一碗清茶。”
众人闻言皆无神色,唯霍起身躯僵硬,心潮澎湃。萧明月向他的几案旁走去,随后跪在旁侧,用木杓往耳杯中添了淡黄色的熟水。
她将热气腾腾的茶水端起来递给霍起:“七皇子,请用。”
霍起的目光随着浮动的雾气看向眼前的女子。以前他从未发现,她掩去那双翦水秋瞳竟这般温软,坐在跟前仿若一只小小的燕子,明明楚楚可怜,为何以前总是对她不好呢。
霍起抬起手来,虎口处包裹着层层纱布,他触碰到耳杯时突然说了句:“很烫。”
萧明月抬眸看他,缓缓说道:“七皇子的手受了伤,该是有些发热,这水不烫。”
霍起凝视着她,顿默。
终了,他说了声好,遂而一饮而尽。
高位处的魏后开口说道:“水中有茯苓,饮下可宁心安神,是味调养身体的好药。婕瑜娘子,你可知茯苓出自于何处?”
年婕瑜心思恍惚,以为魏后问的是简中记载,便说:“《邶风》有记载,‘山有榛,隰有苓’,应当是药类。”
魏后点点头,而又补充:“茯苓喜湿润,生长坚韧,今日之茯苓来自楚郡憉城,我听闻当地人还赋予茯苓花花意,明月你知道吗?”
萧明月低了低头:“奴婢知晓。”
“是什么花意呢?”
萧明月彼时朝着霍起,她回答说:“真心不负,来世可见。”
真心不负,来世可见。
霍起在听闻这句花意之后,终是了解魏后为何执意要留他下来。他之心意,今日圆满。
魏后望着这些年轻面孔心有柔软,当捧起耳杯时情不自禁微微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