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溓收了笑意,看着这个自来懂事的三弟,头一回觉得他头脑不清楚。
“就凭陈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家的女儿就不能以姻亲的方式入宋府,你对你的表姐心有欢喜,或许是因为她当真对你好,可你不要犯傻,旁的人凭什么对你好?仅仅是因为关系亲密?”
宋演耳里只听到他那句“你对你的表姐心有欢喜”,一时心乱如麻,下意识的想否认,却如棉花堵喉,话不出来。
“大哥何必将人想的那么功利…陈家是母亲的娘家,即便舅舅或许有些行事是为不妥,但大哥不能觉得,所有的人都是带有目的才接近你我的吧。”
宋溓深吸了口气,握拳抵住额头,闭目沉思了会儿,道:“身为宋家长子,向外接交,尤其是在被坑过的情况下,我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或许你觉得我这般是冷血无情,可你有没有想过,便是旗鼓相当的人家,都是相互牵制,互相抗衡,而如今宋家与陈家早已有了分别,即便真有心亲近,也都带了利用。”
“……”
“如今宋家在京城名声过盛,你当这是好事?”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以宋家如今的身世,已经到达顶峰,我们的父亲一心做那忠直之臣,可你觉得有几个人看好,有几个人唱衰?”
宋演蹙眉,不解的看向他。
看他这发懵的表情,宋溓冷哼一声:“你莫不是以为父亲得了褒奖,母亲亦受加封,是盛宠不衰,富贵不断的意思吧,刚过易折,作为臣子,宋家如今已经走到顶了,如今有多少人因为宋家军而得以安稳入睡,便会有人因为宋家的势力而睡不着觉,不若你猜猜看这些人会是谁?”
同为宋家的公子,自小耳濡目染,对这些权贵之术颇受熏陶,宋演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在他大哥点到此为止,他便想到了那位,一时只觉半边身子都麻如水一般,令人浑身发寒。
“你生在宋家,宋家给你的庇护过深,让你感受不到危机,可你自小父亲与先生便教过你居安思危这四字,我们这样的人家,能约束好自家人便已经困难,那些外戚如何约束?难不成要一应握在手里?”
宋演被说的心如擂鼓,不安的紧。
“那……那与陈家有何关系,与表姐又有何关系?”
到这个时候,看他依旧嘴硬,宋溓失望的摇了摇头:“我记得我的三弟不是这般蠢笨的人,我说的话你是真听不懂也罢,假听不懂也罢,总之,言尽于此。”
说罢,便不再看他,一副赶客的架势。
宋演被责备的面红耳赤,也自觉今日大哥与自己已经言说太多,而他方才狡辩之语实在立不住脚,当下也有几分难堪,忙起了身,一拱手便预备退出去,而在这时,他大哥那自有威严,不容忽略的强势声音穿过空气到他耳边。
“你最好记得我今天说的话,若想宋家平平稳稳的,不要有什么波澜,与你的表姐就恪守亲戚的本分,我说了,宋陈二家不可再结姻亲,与谁都一样。”
此话似乎明示一般,更像是一块大石头,精准的砸在了宋演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