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少启被送走是一个晚上,那天夜里连父整夜都没合上眼,听到了外头的声音,也听到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在他的门口磕了几个响头,他泪如雨下,却不敢出门去送。
年轻时,捧着刚出生的孩子,那是全家的希望,看着他蹒跚学步,牙牙学语,一日一日长成大人,读书辛苦,做活也累,可他像是老天爷赏给他们家的小福报,他是读书的好苗子,也是家里所有人的小希望。
而今还未有死别,便是生离。
他的儿终将要离他而去,也不知孩子他娘九泉之下会不会怨怪自己没能保护好儿子。
青夏送哥哥出门,在他跨上马背时,小跑几步追上去,一把握住了哥哥的手,抽泣哽咽。
“我们会等你回来的,无论如何都会有团聚的一天,哥哥,保重自身!”
连少启俯身抱了抱妹妹,心中内疚难当。
“是做哥哥的拖累了你们,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此事是我欠他的恩情,我一定肝脑涂地,粉身碎骨报答他,圆圆,是有你的缘故,可你却不要为此耽误己身。”
夜色中,他眸色发亮,说出的话深意满满。
青夏听得心头发闷,只连连点头,好叫他安心而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不过十日,皇家侍卫便去搜寻那名单上的人,自然也找到了岭南来,只是那时候连家就只剩下一老一中年,问其子时,只道外出务工,按照宋溓交代的去说。
连少启走后,青夏也知道,自己呆不了多久了,她将银钱留了些在屋里,交给父亲,见父亲推脱不要,她强硬道:“奶奶看病要花钱,家里嚼要用都需要钱,爹不要,是要让我担着心回去吗?”
“家里还有钱,你如今要留着傍身钱,在外头不比在家里,你若没钱便事事困难。”
“谁说我没钱了,我先前您说过,在外头拜了干娘,给了我一些银两,后面我又跟着府中的小姐在外做生意,也赚了些零用钱,若不是家里现在除了您就只有奶奶,不甚安全,怎么着我都要多留一些,如今留的是咱们家刚刚好过日子的钱,后面我再慢慢寄回来,爹爹,哥哥不在家,我也不能长时间陪着您和奶奶,这钱您若是不收下,我更不能放心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连父也不能一味的拒绝,他只感叹,自己操劳半生,没什么本事,可一双儿女却是龙凤之姿,将他们养大成人,实实在在的给家里带来了许多的好处。
只有唯一的不好,便是他们不能常伴左右。
拜别家人,亦是天不亮的早晨,青夏随宋溓一起走了。
当时连奶奶还不能下床走动,青夏在她床前掉了会儿眼泪,不敢惊醒奶奶,悄声离去,这一去,又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来。
回去的路途带上青夏,宋溓不忍她跟着骑马,等到了镇上,买了辆低调的马车,随车而行。
车内青夏情绪低沉,家中老人年迈,尚在病中还未好全,只剩父亲一人劳作,又要看家,又要照顾奶奶,还要担心在外的哥哥,她如何能放心呢?
宋溓看她情绪不佳,伸手将她揽抱住,感受到她的身子软软的靠在了自己的怀中,他低声说:“我会派人暗中看着家里,你不必担心,反而这个时候你待在家里更怕出问题,青娘,你哥哥的事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能让陛下知道此事与我有关。”
青夏知晓其中厉害,与皇帝对着干,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情,这是要杀头的,凭你是谁家公子,坏了皇帝的好事,哪里会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