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将BCD三组图拼好后,同A面岩壁的图放在一起,并重新用投影仪投放到幕布上。
许是这些图符被卫东处理得过于干净清晰,没有了噪点和杂纹的图符映在雪白的幕布上,黑白分明得过于刺目,以至于让这片密密麻麻的黑色图符显得死板而阴森,就像是数以千计的僵尸,它们的动作被定格在某一个时刻,仿佛末日突然降临在它们的那个世界,而它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保持着这样的姿态被埋葬在了深深的地底之下。
刚才看到A面岩画所产生的那种难以描述和形容的情绪,再一次成倍地透过屏幕上的图像,悄无声息地弥漫在了整个帐篷里。
众人沉默着,迷茫着,并莫名地怆然着。
这情绪里头有着浓郁的悲哀,凄惨,压抑,绝望,和恐惧,仿佛人类所能拥有的全部负面情绪,全都被交糅在了一起,既浓又沉地重重塞进了心头。
吴悠和顾青青忽然哭了起来,李小春将自己的头发抓得糟乱后起身就往帐篷外面冲,嘴里嘶声吼了一句:“我他妈的不想活了!”
牧怿然见机极快,来不及起身去追,一条长腿横扫出去,将李小春绊得直接飞趴在地上,柯寻反应更快一分,当即一声大吼:“别看了!”劈手抢过卫东手里的鼠标,直接关闭了图像。
众人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登时冷汗涔涔,面面相觑着喘息不止,每个人脸上的抑郁和绝望的神情还残留未去。
“……太……太邪门儿了这图……”卫东惊魂未定地捂着自己心口,抹了把脑门上瞬间密布的冷汗,“我刚才差点儿步了小春的后尘,直想跑出去拿枪崩了自己!”
“这四幅图像放在一起……有一种能蛊惑人心的力量,”邵陵的呼吸也有些重,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也显凌乱,“在刚才盯着它们看的那段时间里,我几乎把自己这一生所经历过的、和最怕经历的最坏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是的,这些事情在同一时刻一起涌入脑中,让人的精神很难承受。”岳岑的脸上亦带着几分落寞,“这会让人觉得,生而无望,不如一死了之。”
“我刚才都难受死了……”吴悠抹着眼泪,仍没能止住哭声,“那么多难过的事特别真实地在脑子里浮现,感觉自己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幸好小柯喊了这一嗓子,”秦赐捏眉心,“这几幅图太影响人的心神,短时间内我们不宜继续看下去了,大家先缓缓吧,我去给大家拿一些能起到镇定作用的药。”
李小春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秦赐走过他身边时以为他还沉浸在那种极度抑郁痛苦的情绪中没有解脱,弯腰关切地道:“要不要我给你打一针?”
“不……不用了,”李小春的声音满透着痛苦,“秦哥,你帮我看看我的膝盖……我觉得牧哥刚才那一腿把我膝盖从肉里扫飞出来了……”
秦赐:“……”
牧怿然:“……”
众人掀开帐篷帘子,让外面荒凉广阔的天地景象冲淡刚才的压抑憋闷,三四个人干脆直接钻出了帐篷,站在外面透气吹冷风。
“这样不行,”邵陵道,“咱们必须通过观察这些图符才能找到线索,可眼下的情况却是,一旦我们看进去了,就会受到这几幅图像的力量的蛊惑,从而产生轻生的强烈意念。”
“但我们刚才在单独看A面岩画的时候,虽然也有些不适的情绪,却没有这么严重,”朱浩文道,“也许这四幅画放在一起,蛊惑的力量会加倍,我看不如我们还是一幅一幅地看。”
华霁秋看了看帐中的众人,道:“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大家的情绪还有些不稳定,我们不要冒这个风险,这几天大家都很辛苦,现在既然所有的图符都已经整理好了,就不必急在一时,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白天我们再集中精力攻克岩画的所有谜题。”
大家也都赞成这一提议,这几天日夜颠倒的辛苦劳作让每个人的状态都很疲惫,秦赐认为这也是蛊惑的力量容易侵入精神的主要原因之一。
大家收拾了一下就散了,各自回去帐篷休息。
柯寻半夜里被帐篷外面咆哮的风声吵醒,轻手轻脚地起来,拉开一点缝隙向外看。
那巨大磅礴的龙卷风柱一直延伸到了夜空,似乎比前几夜见到的风柱“体型”更大了几倍,简直有一股子吞天噬地之势。
柯寻放眼向远处望,这一望不由心惊肉跳。
这些龙卷风柱的数量也比前几夜多了!之前只有四五个、七八个,而现在,竟然密密麻麻——从眼前到天际,遍野尽是!
这简直就像是活活将人皮剥起来后,皮与肉之间粘连的那无数的血丝肉缕,然而又与之不同的是,眼前的情形是逆的,这些血丝肉缕般的龙卷风,像是想要将像皮一样的天,和像肉一样的地,牢牢吸住,粘住,重新粘连在一起,重新让它们合二为一。
柯寻被自己脑子里莫名涌出的想象弄得浑身发麻,搓了搓胳膊,正要拉好帐篷重新躺下,却见女孩子们所在的那顶帐篷忽然被人由内拉开,吴悠哆哆嗦嗦地从里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