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雪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听说治疗已经结束,便站起身,打算过来看看。前脚刚迈出屋门,一道流光自天际划过,落入她眉心,令阎雪身体一僵,脚步倏然顿住。不死谷客房。浴桶里的水还荡漾着微澜。木诗诗坐在其中,低着头,目光紧盯着水面,看着水面倒影中的女子。女子肤白似雪,眉眼艳若桃李,美得不可方物。一只如玉的手掌,缓缓抬起,抚上脸颊。指尖细微地抖着。这张脸,木诗诗已有数年,不曾见过。如今乍见,竟觉得十分陌生。仿佛在看别人的脸。木诗诗眼眶止不住泛起热意,两滴泪毫无征兆地落入水中。“滴嗒。”一声轻响,像是一个开关,木诗诗猛地将脸埋进掌中,咬着唇低低地哭起来,哭得身体都在抖。呜咽的声音传入秦凡耳中,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抬起脚,想上前敲门,问问屋里发生了什么。下一瞬他又将脚收了回来。站在门口,目光担忧地望着门,一声不出。过了好一会儿,屋里的呜咽声消失了。木诗诗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等她再睁眼时,眼里的伤感尽数敛去。木诗诗抬手撑在浴桶边,试探着,自浴桶里站起来。经过秦凡精血滋养的身体,早已必须恢复如初,只需她一个念头,身体自然而然地做出反应,犹如从未受过伤一般。只是木诗诗还有些不习惯。不然也不会发生之前的尴尬了。想到之前的事,木诗诗脸庞红了一瞬。待她站稳,才抬起腿自浴桶里走出来,赤脚站在地板上,朝镜子走去。镜中人身材婀娜,肌肤细腻。上面的伤痕与毒疮都已消失不见。像一枚刚剥壳的鸡子白,漂亮到发光。木诗诗站在镜子前,转了两圈,待欣赏够了,才拿起衣服,披在身上。穿戴妥当后,又坐到镜前开始描眉梳妆。她与秦凡五年未见,初见时她又是那副模样……如今恢复了,自然该好好打扮一番,让秦凡哥哥好好看看。屋外,秦凡心头依旧忐忑。屋中的哭声消失后,就再无动静。也不知木诗诗如何了。可他不敢动用神识。又怕自己贸然敲门,反而打扰了木诗诗收拾心情。只是这般枯等,着实熬人。时间一点点流逝。秦凡快要坐不住了。他在廊下焦躁地转了两圈,还是忍不住走到门口,抬起手。正要敲下去时,门自里面打开了。“秦凡哥哥。”少女甜美的声线,迎面冲入秦凡耳中。与朝自己走来的美人,瞬间重叠。秦凡抬起的手遽然僵在半空。看着面前的少女,秦凡瞳孔猛缩,像是不太确定般轻唤出声:“……诗、诗?”秦凡的反应,完全落入门内少女的眼中。他的表现大大取悦了木诗诗。木诗诗低头轻轻一笑,再抬起头,朝秦凡弯着眼睛,愉悦道:“是我,我是诗诗。秦凡哥哥,我好看吗?”“好看。”秦凡答得毫不犹豫。五年未见,面前人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比起五年前的青涩,如今的木诗诗显得更加成熟。五年的磋磨不仅没有毁了她,反而让她满身年少的浮躁都沉甸下去,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玉质般的坚定。就满身的风韵,只是站在这里,就让人移不开眼。秦凡看得舍不得挪开视线。这般直白的赞赏,还是自心上人眼中流露出来的。怎能不撩人心弦?木诗诗先前压下去的羞意,又爬上脸颊。心思也跟着荡漾。她与秦凡本就名正言顺,五年前,只差一点,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如今……木诗诗低着头,咬着嘴唇,眼神闪了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霍然抬头,盈着春水的眸含羞带怯地望着秦凡,小声道:“秦凡哥哥,我……”“小师弟,木家出事了!”阎雪自转角处快步走来,带起的风掀起她的纯白衣摆。人未到,药香先至。木诗诗吓了一跳,正欲脱口而出的话,连忙咽了下去。接着便是迎头一棒。砸得木诗诗一愣。秦凡也愣了愣。他转过头,疑惑问道:“三师姐,你说清楚,木家怎么了?”木诗诗也紧张地看着阎雪。阎雪压着眉头,看着秦凡:“几日前你大闹阴月宫,刘能震怒,着阴月宫上下全江宁搜捕你。”但秦凡一出阴月宫,便直接来了不死谷。搜了几日,阴月宫什么都没搜到。“刘能大怒。”“然后就想到了木家。”秦凡强闯阴月宫,杀了人,带走的就是木诗诗,而木诗诗是木家人,“如今刘能已经带着人前往木家要人了。”如今的阴月宫,已是江宁首屈一指的上仙门。走到哪里,都是横行无忌,无人敢挡。哪怕他带着人,强闯入木家,木家上下也无人敢拦。一众木家人只敢缩头缩脑,躲在一旁观看。而后如牲口般,被阴月宫人赶到校场看管起来。刘能黑着脸,目不斜视直奔木家正堂,撩起衣摆往主位上一坐。周身黑气缭绕,杀气腾腾。俨然一尊黑风煞神。泛着红光的眸子,冷冰冰地往堂中一扫。“木远舟呢?”木远舟便是木家家主。尸先生立时上前,走到门口,冲着外面的人大声道:“去,把木家说得上话的,全给宫主叫进来!”声音刚落,接到消息的木远舟带着一群长老匆匆而至。看到门口的尸先生,木远舟又加快些脚步。“尸先生,尸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他刚才正在后堂,忽然听到前面传来消息,说是阴月宫主到了。一进门,就将木家人打伤了好几个。而后径直冲入正堂。来传话的说刘能脸色很差。那时他就心里一咯噔。等他出来,看到这阵仗,心跳得更猛了。此时他声音都在抖。尸先生冷冷暼他一眼,勾起唇来,朝着木远舟低低的哼了一声,侧过身,示意道:“木家主,进去吧,别让宫主等久了。”至于旁的,只字不提。他这般姿态,更让木远舟心底惴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