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雪安静立于窗外,看着屋中的秦凡。在秦凡面前,是一张宽大的木桌。桌上摆满炼制药材的器具。他信手一挥,刚刚在药房取的药材,逐一落入对应的器具里,在灵力的操纵之下,这些器具如活了般自动炼制着药材。在这片叮当声中,药香也随之散开。窗外,阎雪淡定挑眉。这些年秦凡倒也学了些本事。但仅凭这些,却无论如何也救不了那姑娘。木诗诗伤得重,双腿骨骼被人寸寸捏碎,又身中近百种毒。骨骼倒不难治,顶多是受些罪。可这身毒却是顶顶难办。这些毒在她体内不断交织、融合,又衍生出新的毒。如今的木诗诗犹如一个毒人,全身上下、内外,甚至是骨髓里,都浸足了毒。要想解,就得同时解。一但某一种毒占据上风,木诗诗就会立时毒发,倾刻间要她的性命。故而药材的选用、炼制、份量,都需格外讲究。就算如此,也只是成功了一小半。真正想要解她的毒……“嘶~碧血莲。”望着秦凡拿出的翠色灵植,阎雪顿时就被气笑了。这混小子!拿什么不好,偏偏是碧血莲。碧血莲又称百毒不侵,确实有袪百毒的功效。但它最大的用处,却是在炼制某些高阶丹药时,用来中和丹中狂暴的灵力,让药性变得温和,让服食者不至于爆体而亡。而秦凡所选药物,药性多温和。根本用不着它来中和。至于用它解毒,更是犯不上。再加上此物对生长环境极为挑剔,她费尽心思,也仅培养出三株。他到好,一来就给她祸祸了一颗。阎雪眼睁睁看着秦凡将碧血莲投入丹鼎中,升起真火,小心炼制,期间不断投入各种天材地宝。那些在外界有市无价的至宝,到他手里,都成了没人疼的小可怜,信手扔入丹鼎,倾刻间化作药汁或药粉。用起来毫不心疼。阎雪也不在意。她答应过,谷内医书药材随秦凡取用。无论他拿了什么,阎雪都不会阻止。可眼下,她却是越发看不懂了。秦凡炼药是为了替木诗诗解毒,可他之前炼制的药材,已完全够用。若说使用碧血莲,是为了有备无患以防万一。那七叶草与乌色狼心花,就完全用不上。除非……阎雪脸色一凝,便见秦凡指尖微动,一滴泛着浅金的血,自他指尖溢出。屋中灵气顿地浓郁到有如实质。看着这一幕,阎雪脸色大变。“小师弟,你疯了么!”阎雪抬手拍开窗户,厉声喝斥,“一滴精血,十年修为。是,你天纵聪明,五年时间修为便直逼帝境,但这一滴精血也会让你元气大损,你竟为了不娶我,不惜损伤自身元气!”秦凡淡定回头看了她一眼,指尖动作不停。浅金的血滴落入丹鼎之中。在精血落下的刹那,真火携着之前炼好的药粉迎上来。鼎中真火轰然大作,灼灼的真火,在进行着最后阶段的融炼。秦凡的回答也随之响起:“在医道上,我不及三师姐,想要让诗诗复原,唯有此法。”“而且诗诗遭受这些,也是因为我,我损伤元气,调理一些时日就能恢复,可若不让她恢复如初,我会终生有憾。”“三师姐,你应该明白的。”心有执念,大道难成。这是修行之人都懂的道理。阎雪被堵了个哑口无言。但她还是气不过!明明只要娶了她,她便会用自己的独门针法,为木诗诗引导袪毒。可秦凡偏偏不愿意。他宁愿损伤元气,动用自己的精血,也不愿娶她!真要气死她了!阎雪咬着唇,愤愤瞪着秦凡,好一会儿后气鼓鼓地扔下一句:“我懒得管你了!”拂袖而去。秦凡不受影响。待到炼制完成,秦凡指尖法诀变幻,鼎中真火熄灭。随着轰然一声响,鼎盖打开,一堆泛着浅金的药粉自鼎中浮现,被一团灵力托着,放入玉匣之中。此时其他药材也处理好了,秦凡一一收好,往木诗诗暂住的客房走。在迈上门前走廊时,他又退下台阶,站在院中唤来一个侍女,吩咐道:“备些沐浴的热水,再备一套干净的女式衣服,送到这里来。”“是。”侍女应声退下。秦凡再度走上台阶。“诗诗。”秦凡轻唤一声,推门而入。屋中,木诗诗吓了一跳。人还未清醒,眼已经睁开,没有聚焦的落在虚空处,身体下意识往角落缩。哆嗦着唇,喃喃地念着:“别过来、别过来……”俨然怕极的模样。下一瞬,她便落入一个温?的怀抱,有只宽厚温和的手,安抚般顺着她的后脑勺,耳边是温柔熟悉的嗓音:“别怕,没事了。以后都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木诗诗游移的神智,缓缓回归。她眨了眨眼,此时才意识到,那个怀抱,不是幻觉。但方才的惊悸,还是让她手脚发软。张了几次嘴,才从干哑的喉咙里挤出一句:“秦凡哥哥?”立时便得到了回应。“嗯,是我。”秦凡嗓音沉稳,指尖却在抖。落在床褥上的眸光暗沉如墨。五年时光,木诗诗该是受了何等折磨,才会在听到声响的刹那,下意识将自己藏起来。自她嘴中呢喃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尖刀,狠狠扎进秦凡心窝。提醒着他,五年前的血债,是该讨回的时候了。秦凡将人抱得更紧,声音愈发温和:“是不是我进来时动静太大,吓到你了?”对木诗诗这五年的经历,却只字不提。生怕勾起她不好的记忆。木诗诗摇头。“没有。”秦凡动静并不大,只是她太紧张。这五年里,刘若雪对她的折磨,已经在她心里烙下深深的印记。哪怕她知道自己已经脱离魔掌,一些刻入骨血的反应,一时半会儿还是去不掉。但现在有秦凡哥哥在,她不怕。木诗诗下意识在秦凡怀里拱了拱,犹豫开口:“秦凡哥哥,我……”过了好一阵,秦凡也没等到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