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骅锒这一下吓得不轻,不知道她又是发了哪门子疯。走到霍思燕面前,说:“思燕,我没有得罪你吧,你——你怎么哭了?”
霍思燕不搭理他,抽抽噎噎哭的很伤心。洪骅锒没有办法,只好在一旁劝解。
谁知他这样一劝,霍思燕哭的更加伤心,甚至扑到他身上,用了小小粉拳打他,鼻涕口水糊了他一身。洪骅锒感觉怀里很温暖,还,怎么说呢,被她鼓鼓的胸口顶着顶着,身子出现了异常情况。他只好叹了口气,说:“美女,你不是吧?我们也就是才认识几十小时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用得着这么矫情么?”
霍思燕迅速离开他,仇恨地盯着他,恶狠狠地说:“你说什么?我——我恨你——”
洪骅锒的脸膛一下子又红得好像猴子屁屁,心虚地望着她,说:“思燕,不是,我——”
霍思燕将行李重新放在摩的行李架上,放不下的就提着拎着,坚决的说:“不行,这个地方我不去,走,我们去你那里吧。”
洪骅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美女不是吧你,你去了我那里,我又去哪里呢?”
霍思燕直端端地望着他,突然捂着小嘴儿笑起来:“那——那,我们两人就换啊——”
洪骅锒说:“那怎么能成,安排我们的是县里呢,你这么一换,我们兴许以后连档案都没有了,要成黑户口呢。”
霍思燕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姐姐就在县里呢,难道连个换人的名额都办不成?”说罢,也不待洪骅锒回答,坐上摩的,朝洪骅锒做了个飞吻:“拜拜。”居然就扬长而去,把洪骅锒气的目瞪口呆。
其实,本来县里是让各个下派生先到乡镇,再由乡镇安排。霍思燕和洪骅锒分在一个乡,乡长本来就在县城有事,那天顺便到学习班就把乡里的安排告诉了他们。乡里本来有车接的,但是霍思燕脑壳一时发热,要自己同洪骅锒一道去,现在,又临时决定和洪骅锒交换。
洪骅锒怏怏地沿着一条羊肠子小路朝对面村里走去。这时,几个人沿着羊肠子小道走来,为首者是一穿着旧扑扑西装的秃顶,一见他便问道:“小伙子,你是新来的大学生?我是丁甲荡村村主任黄厚学,分到我们村里那位女生霍思燕怎么没有看见?”
洪骅锒疑惑地望着他,道:“霍思燕临时与我调换了,如今是我到丁甲荡村。”洪骅锒以为自己与霍思燕自行交换,村长会有意见,哪知道这位叫做黄厚学的村长一听,竟然裂开厚嘴巴笑了,捉着他的手紧紧的甩了甩,说:“好哇好哇,我这里正不高兴来了个女娃子呢,没有想到换成了个男生。好,好,好!我代表丁甲荡村384户1,536人欢迎你!真好真好,我们用一个女娃子换了一个儿娃子,呵呵。看你样子,脸膛长的方方正正,骨骼恐怕硬朗吧?”说罢,猛地一拳朝着洪骅锒胸口擂来,洪骅锒躲闪不及,踉跄了好几步,差点儿跌倒!洪骅锒愤怒地望着黄厚学,拳头捏做了水,真想还他一拳,可是,忍了忍,他没有造次。
黄厚学更是一通大笑,说:“好哇好哇,崽儿还很硬朗,这我就放心了。走走走,我们去村上,乡亲们都等着你去开席呢。”说罢,兴致勃勃领头带着洪骅锒朝村里走。在路上,黄厚学说自己原来在武警部队服役,现在复员到了村里,当了几年村长。黄厚学还给洪骅锒介绍了一下丁甲荡村的基本情况。丁甲荡村全村国土面积0。99平方公里,海拔884。00米,年平均气温16。00℃,年降水量1000。00毫米,全村384户,共有人口1,536,耕地面积1,228亩,人均耕地0。8亩,林地331。00亩。全年全村经济总收入71。8万元,农民人均纯收入1,340元。该村的主要产业为种植业、养殖业,主要销售往县内。该村没有支柱产业,属于贫困村。
“洪崽儿,我们这里得不到乡里头脑的看顾,好像无娘的孩儿一样。你说为什么呢?主要是我们这里有一个白癞子,整天就想着上访,给我们整了好多事情。我们乡里乡亲,也不好管他。你来了就好,你就专门管理他,只要他安安静静在村里就行,你就算完成了任务。”黄厚学拍拍洪骅锒肩头,充满期待地说。“这个白癞子呀,是我们村里最大的事,最大最大的刺儿头,也是我们乡领导的心病。目前呀,稳定不是压倒一切的任务吗,所以,我们只有仰仗你了。你放心,你到这里,无非就是想曲线去上爬,对不起?只要你牢牢看死了白癞子,我们对你的评语会大大的好,你会取得很好的成绩的。”
洪骅锒心里隐隐不快。他是来这里镀金的,他绝对不想自己长期陷在丁甲荡村这陷人坑里,更不想把自己的事业跟一个叫做白癞子的人联接一起。想想吧,自己一大学生,退伍军人,村主任助理,其主要工作,竟然是看管一个上访者,这是不是自己的悲哀?可是,自己才到村上,村主任把最棘手的工作交给自己,自己难道要不识抬举?洪骅锒真是哭笑不得。
说着说着,黄厚学咧着厚嘴唇朝着洪骅锒嘿嘿地笑:“洪骅锒,你来了,肚子里学问多,我们商商量量把村里的事情搞好,让乡亲们一年到头多见到现钱。嘿嘿嘿,拜托了。”说罢,朝着洪骅锒拱了拱手。
到了半山腰,羊肠子小道渐渐开阔。那块空坝在一株苍虬的老黄桷树下,已经是人声鼎沸。只见空坝倚靠着半山腰,半山腰坐落着数十间房子,空坝好像过节一般,摆着十来张酒席,好像要庆祝什么似的。许多人一见黄厚学就谦恭地招呼,黄厚学也唔唔地答应着。这时,一位戴着灰扑扑帽子的男人走过来,朝着黄厚学嘿嘿地笑,说:“黄村长,我肚子咕咕叫了半天,怎么还不开席?”
黄厚学脸色立马垮了下来,说:“白癞子,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就知道吃?”
白癞子嘿嘿地笑,说:“村长,你难道不知道,人么,就是为了两头活着。哪两头?一个就是大头,就是脑袋,一是小头,就是人的锤子。你说,人不为了吃,还能为了什么?”
黄厚学指着白癞子的鼻尖骂道:“白癞子,你看一看,我们今天上座的都是村民代表,还有就是村社干部,你凭什么到场入席?”
洪骅锒没有想到,这个就是黄村长所说的刺儿头白癞子。看看他也不算怎么难缠啊,长着一张古铜色的脸,样子憨憨的,眼睛很大,但是很浑浊,两只耳朵也很大,招风似的。头顶秃秃的,长了一些癞子。白癞子偏着脑袋说:“黄村长,你说凭什么?嘿嘿嘿嘿,就凭我见过市长,是我们村里见过最大官员的人——嘿嘿,就凭这个,我就得坐上席。”说罢,双手抠着抱鸡婆一般的头发,白色的头皮屑好像雪花一般飞舞,吓得黄厚学退了好几步。白癞子仍然不罢休,说:“黄村长,你说,我该不该吃席?”
黄厚学只好息事宁人地道:“好好好,我算是服了你白癞子了。你自己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吃吧。”说罢,挥挥手让白癞子走了。
黄厚学领着洪骅锒走到老黄桷树下,那里是最显眼的地方,估计也算是上席吧。其它席位都坐满了人,这个桌子却还空着好几个座位。黄厚学拉着洪骅锒坐在右手两个空座位上。这时,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颤巍巍地站起来,对黄厚学说:“厚学后生,你请的人呢?”
黄厚学骂骂咧咧地说:“人家乡长老太爷架子大,说今天没有时间呢。”说罢,将老者介绍给洪骅锒,却是退休了的老村长。老村长长寿眉抖了抖,斜睨着洪骅锒说:“哦,你就是上面派下来的读书郎?不是女的了?儿娃子好,嗯,看样子还能吞几碗干饭,嗯,就是不知晓脑瓜子灵光不灵光。”
黄厚学说:“老村长,就这也不错了,原来呢,派给我们的是一位黄毛丫头,就这,可比黄毛丫头强好多了呢。”
老村长说:“厚学后生哇,你看你,乡里就是欺负你老实。派人下来呢,就挑选一些没有人要的,请他吃席呢,还要杀气派的饭馆酒楼,我们这搭旮旯,估计他们连正眼也瞧不上。”
黄厚学脸色便红了红,说:“并非是我得罪了乡长大人,主要是他们——哎,不提了——”气愤愤地坐下,将手一挥,说:“不管他,开席!”
黄厚学这样一说,四下里就是一片巴掌声!只见几个人风快地端着碗儿碟儿上来,无非是肥滚滚的烧白,红亮亮的回锅肉,香喷喷的夹沙肉,都是乡村最喜欢吃的肉食,分别摆在桌子上。
黄厚学将面前一满碗白酒一举,席上几人便碰了酒碗,豪爽地说:“干!”咕噜噜将一满碗酒喝了下去!洪骅锒看见,坐中其余几人,也纷纷将酒喝了,就连那位白发苍苍的老村长,也将酒喝光。洪骅锒没有办法,只好闭着眼睛,将满碗酒喝了下去。他感觉脑袋一阵晕乎,胃里好像有火焰在燃烧似的。于是,赶紧夹了一块肥厚的烧白,将涌上来的酒精压了下去。
“嘻嘻,嘻嘻。”洪骅锒听见,身旁,有个怪腔怪调的声音在笑,还用手拍他的肩头。回头一看,把他鼻子都气歪了,原来,正是那位叫做白癞子的中年人端着一碗酒,龇着黑乎乎的黑牙冲着他在笑呢。见到洪骅锒瞪眼恨他,一点也不惧怕:“学生郎,听讲你给我当了‘跟屎狗’,很欢迎呀,来,我们认识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