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成虎从马鞍里面掏出一壶烧酒,狠狠地灌了下去,看了看天色,狠狠地咒骂道:“奶奶的,这雪一连下了三天,怎么还没有停,幸好那帮流寇乃是乌合之众,三天便全部歼灭了,不然还真的误了老子回营的时机了。安彬!”“属下在!”在赫连成虎身边一个三十来岁的军官连忙朗声答道。“奶奶的,叫孙子们加快速度,给爷把吃奶的劲拿出来,争取明日天黑之前回去,大块肉管饱,大碗酒管够!”“是,安彬面有喜色,忙将赫连成虎的命令穿下去,赫连成虎不愧是大周的一员猛将,一柄开山斧几乎要三人才能扛得起,且谋略过人,此次绿林霸天虎在西南作乱,号称十万盘踞龙虎岭,声势一时无两,赫连成虎仅仅带领身边五千禁卫便如泰山压顶一般将霸天虎除去,前后不过半月时间。至于他为什么以将军的身份去对付这群不开眼的草寇,咳咳,依他的说法是,龙虎岭上的烧刀子烈,喝着舒服。这次剿匪,赫连成虎分文不取,所得钱粮全部分给手下,而自己则只带着十坛美酒,一路下来,已经所剩无几了。忽然,前面山道上闪出一道黑影,拦住了大军的去向,赫连成虎眉头一皱,拍马向前,前面居然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长长的头发遮住了眉眼,隐约可见上面冻住的冰棱,在冰天雪地下,居然只是身穿一件单衣,身后拖着一个木木橇,上面躺着一个人,小孩在大军面前居然有一丝一毫地慌乱。“将军,这个小孩子吊着我们已经一天了,要不要我处理了…”“等等,”赫连成虎拍马向前,走到男孩的身边,冷冷地道:“小孩子,你不要命了,阻我大军向前。男孩微微地抬起头来,生冷地道:“我要从军。”赫连成虎杀人如麻,身上隐隐都透着一种军人特有的血腥,一般胆小的平民看见自己,都忍不住腿肚子发麻,可是当前的这个小孩,却不闪不避,和自己双目对峙,还真的少见。“为何。”“跟你走,有饭吃。”“跟我走,有饭吃。”赫连成虎忽然仰天长笑,声动旷野,笑声一收,双目精芒爆射,直盯着白羽,道:“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杀人,打仗。”“不错。跟我走,只要你会杀人,不但有饭吃,还有酒喝,有女人睡。可是你这么小,能杀人吗?”白羽淡淡地道:“我现在是小,但是我有一天会长大,而你有一天会老,我却长大了,到时候你杀不动了,我替你杀,有谁想杀你,我也替你杀。”赫连成虎点头道:“小小年纪,杀气很重啊,”赫连成虎忽然看着白羽的身后,问道:“身后的人是谁?”“我娘。”白羽道。“怎么死的。”“别人杀死的。”赫连成虎心中一动,试探的问道:“可要我帮你报仇,你知道,我手下可有十万军马,一声令下,帮你复仇易如反掌。”白羽淡淡地道:“杀母之仇,岂能借他人之手,这仇,我迟早会报的。”赫连成虎点头道:“好,小小年纪,有志气,我喜欢。”说完将手中的酒囊一扔,道:“跟我走,首先要喝的酒,喝了它。”白羽不假思索地将酒囊抱起,汩汩地喝了一个底朝天,抬头看着赫连成虎道:“我现在可以跟你走了吗?”白酒入肚,白羽只觉得浑身像烈火烧过一般,喉咙里面针扎一般疼痛。赫连成虎赞许地道:“不错,长大以后像个汉子样,但是——安彬”属下在。“提个草贼上来。”“是。”两名士兵从俘虏中提了一名浑身发软的土匪,赫连成虎将手中一把单刀解下,递给白羽,道:“杀了他。”白羽看了赫连成虎一眼,道:“是不是我杀了他,你就让我跟你。”赫连成虎点了点头。白羽从地上拾起刀,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土匪,忽然猛地一刀,灌胸而入。周围的士兵无一不为之侧目,杀人,他们倒是如家常便饭一般,但是白羽看上去才七八岁的样子,居然也能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一般心狠手辣,假以时日,此子必非池中之物。“哗!”鲜血溅满了白羽一身,白羽甚至不去抹身上的血债,将刀到提着还给赫连成虎,道:“现在我可以跟你们走了吗?”赫连成虎可能都没有想到白羽居然真敢杀人,仔细看了看白羽,道:“有点意思。好,跟我走吧。”“等等。”“怎么”赫连成虎皱眉道。“我想先葬了我娘。”“百善孝为先,”赫连成虎点头道,他也想看看白羽到底想干什么。只见白羽拖着自己的杨茹的尸体来到一个山丘之上,居然用手开始在地上一捧一捧地挖开泥土,因为下雪的缘故,泥土中早就积满了雪,温度极低,白羽双手很快便冻得脱皮,她用手挖坟。还没挖几下,手背上已经染满鲜血,但是他居然哼都没有哼,一点一点地慢慢地挖着。“将军。”“等等,看着。”赫连成虎一仰手,看着这个白羽,淡淡地道。狂风呼啸,赫连成虎便带领着五千精卫在这大雪弥漫的日子里,静静地看着一个小孩葬母,五千精卫次序井然,整个天地鸦雀无声,甚至连战马也止住呼啸,天地间重复着白羽一捧一捧地捧出冻土的动作。时间慢慢地过去了,白羽终于挖好了一个坟坑,然后将母亲尸体埋好,堆好封土,白羽的手,早就已经残破不堪,甚至连血都已经冻成了血块。“为何无碑?”赫连成虎问道。白羽摇了摇头:“今日暂不立碑,等以后我建功立业之后,当了大官以后,再来给我母建陵墓,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娘。”赫连成虎抚掌笑道:“小小年纪,有志气,有志气,跟我走吧。”说完猿臂轻舒,将白羽一把提起,放在马鞍之上,朗声道:“孙子们,上路吧!”说完一队人马在漫天飞雪中扬长而去。行军数里,前面一骑飞驰而来,是赫连成虎派出的斥候,赫连成虎与他对话几句之后,斥候将赫连成虎带到到一个山坡之上,看了看天色,点头道:“不错,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毕竟不是自己的地头,吩咐下去,不用埋锅造饭,等等可能还有点事情。”安彬连忙传令下去,五千禁卫下马席地而坐,从怀里掏出一种黑乎乎的面饼,就地融雪开始啃吃,白羽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不由得饥肠辘辘,赫连成虎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黑饼扔给白羽。白羽接了过来,咬了一口,只觉得阴冷坚硬,赫连成虎呵呵一笑道:“小子,这是以后你每天都要吃的东西,怎么这就不习惯了?”这种面饼是用小麦,大麦,黑麦加点蔬菜之类的东西或者肉类煮了吃磨成的面粉,烙出的饼来吃,就是骑兵部队的主要干粮。在长途行军打仗的时候,就是以此为食,吃的时候只需要喝点水就可以了。随时可以开饭,随时又可以停止。如果是在战场宿营地,可以几天不做饭,只吃干粮就行了。要是战时有休息的时候,补充干粮也很容易,这种干粮还有个好处是可以几天不用在宿营地做饭,不举火,所以宿营就不繁琐,但是军队仍然保持高度的战斗力,因为面饼中的营养足够;当官长一声令下则全体官兵即可立即集合起来,还可以边走边吃饭。因为这次赫连成虎是长途奔袭,并没有带辎重粮草,所以这种干粮最合适不过了。当然味道就说不上了。白羽性格倔强,听了赫连成虎的话,示威似的大吃了几口,赫连成虎似乎有意逗他,又将酒囊递给他,笑道:“做我的兵,不仅要杀得人,而且要喝的酒,给我喝光了。”白羽点头将酒囊又喝光赫连成虎酒性烈,白羽一口饮下,顿时觉得头冒金星,浑身火烧火燎,一个趔趄,几乎直接倒在雪地里,又引来了赫连成虎的一阵大笑。这时候,安彬含笑走来,看了一眼醉酒的白羽,低声对赫连成虎道:“将军,有消息了。”哦。赫连成虎半眯着眼睛,伸手道:“拿来。”安彬将一页小纸片递了过去,上面赫然是一首瘦辞,用的正是“春望”一诗,只是在“春”“烽”二字上用一点圆点勾出,赫连成虎道:“那山上有一万人啊,不少啊,你要多少兵马。”安彬含笑道:“区区草寇,何须将军出马,给我百骑,我今晚便去袭营,定然取那贼寇的首级。”赫连成虎皱眉道:“一百人,安彬,你是不是过于托大了,虽然对方是一群乌合之众没错,但是这几日大雪茫茫,用火攻显然是不行的,你有把握吗?”安彬道:“将军你都说了,一群贼寇而已,我们只要以雷霆之势一举拿下,他们定然啸营,到时候还不是手到擒来。”赫连成虎点头道:“那倒是,好吧,我给你一百骑,天亮之后我在五十里之外的长亭等你,给你四个时辰够了吗?”安彬笑道:“足矣。”赫连成虎拍了拍安彬的肩头,道:“好好干。”部队休整了一段时间,天色暗了下来,忽然安彬长身而起,道:“孩儿们,谁跟我去玩玩?”众人一齐答应。安彬点了一百骑之后,便要翻身上马,忽然赫连成虎道:“把这小子也带上,让他见见世面。”说完一把将白羽提起,仍在了安彬的马上,安彬拍了拍白羽,长笑道:“小子,你有眼福了。”墨色沉沉,转入夜中,一对骑兵轻盔轻甲,夹弓带刀,悄无声息地摸黑前行,不远处隐隐传来气死风灯的光芒,安彬传令,所有人人衔枚,马衔铃,放慢速度,往东山边上山。一百人纷纷下马,手握缰绳,控制住自己的马匹,夜色深沉之间,默默前行,一百人居然全部死一般的沉寂,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甚至连彼此的呼吸之声都清晰可闻。前方的气死风灯忽然晃了三晃,安彬比了一个手势,忽然前方树林中一个黑影闪出,低低地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安彬低声对道:“醉死拉到。”安彬心中苦笑,这暗语,也就只有赫连成虎才想得出。前方的人从树林中露出身形,来到安彬的马前,低声道:“奉将军令,我们已经成功潜入了黑风寨,黑风寨号称聚匪数万,据我们仔细查看,总共是七千四百五十二人,除去妇孺,可以一战者二千三百五十四人。首领翻山豹,使一把开山巨斧,据传有万夫不当之勇,我们见过他试招,确实厉害非凡,将军还是小心为上。”安彬显然对己方斥候的情报十分满意,点头道:“带路。”“是。”斥候不再言语,安彬百骑跟在斥候后面,沿着崎岖的山路迤逦而行。很快便到达山顶,俯瞰之下,一个山寨便尽收眼底。安彬从身后抽出双枪,枪头乌黑发亮,安彬长身而起,将白羽提上马,道:“抓稳了。”手中双枪交错,发出金鸣交铁之声,呼喝道:“孩儿们,上。”说完带着白羽,一马当先,催马疾驰,片刻之间便到了山寨门口,安彬按住双枪,长弓在手,嗖的一声,一箭直中辕门前的气死风灯,风灯一阵明灭,霎时灭亡。安彬狂喝道:“杀”。顿时身后百人齐齐呼喝,霎时间声势震天。安彬双枪在手,一枪便刺穿辕门,百步之间,便在山寨中心,山寨众人此时毫无防备,闻着喊杀之声,忙不迭的起身找寻兵器,可是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安彬一枪刺穿,挑起尸体摔在数米开外。安彬按住马身,高声呼喝道,举目四盼,高声喝道:“翻山豹何在,可敢与本大爷大战三百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