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刚刚你师侄讲的内容有几点错误,为师帮你指正出来!”
方孝孺听到这儿当场不乐意了,这不是明着说他学艺不精吗?
“师公!”
“当年晚辈学史记的时候,可是非常认真地,保证没有一点遗漏!”
高明扫了方孝孺一眼。
“你师父是谁来着?”
“苏伯宁!”
“他呀……当年跟随老夫读书之时就不怎么认真,更何况老夫这些年对于史书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还未曾传授于任何人……”
朱允熥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敢情自家这便宜师父更新数据库了!
方孝孺见师公这么说,当即没了半点脾气。躬身一礼后,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不敢再叨叨一个字。
“刚刚小方给你解项羽本纪第一段之时,说项籍少时学书不成,学剑又不成,并借口书足以记姓名,剑只能敌一人,不值得学,要学万人敌……”
“为师要跟你说的是,项籍非你师侄所言那般志大才疏,他之后的乌江自刎,也跟不学书无关。”
“项籍之败不在于不学,而在于不用也!”
“其一,学而不用。”
“经史子集学而不衷,古今兵法学而不精,为人处世学而不重。”
“其人学经史子集不是为了陶冶自身,只是为了学而学,免于被人说乡野村夫而已。”
“此乃虚荣之心也,是为不衷。”
“其人虽学古今兵法,两军阵前却徒逞个人之勇,是为学艺不精也。”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最次攻城。”
“兵法又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
“观其为人从未有过庙算之时,自破釜沉舟之日起,此人即以勇武立世,直至兵败自刎未曾一变也。”
“项籍出身富贵,虽知礼贤下士,但终究徒有其表,只是表现给世人看的。其人内心常怀傲慢,待人待物皆是如此。”
“虽有拜义帝之名,却又负杀义帝之实。虽与刘邦结交,却又鸿门设宴伏之……”
朱允熥听到这儿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高师父所言,就是说项羽的谦虚、懂礼,都是装出来给人看的,其本质就是个心口不一之人呗?”
高明宠溺地看了眼朱允熥赞道。
“聪明!”
“为师正是这个意思,你知道了项籍之败,那就引以为戒,切莫做那种徒有其表的虚伪之人。”
“须知待人以诚,才能让别人以诚相待!”
朱允熥听到这话赶忙起身,朝着高明躬身一礼。
虽说他早就行过拜师礼,甚至连头都磕了。但直至这一刻,他才真心佩服眼前这个小老头,感觉这老头确实是个有本事之人。
方孝孺听到高明的“新解”,也有种豁然开朗,拨云见雾之感。
他之前也觉得师父对于史书的解读过于片面了,偏重于对成败的分析,而少了对人性的解读。
今天听了师公的新解,他心里没有丝毫疑惑了。
不是师公不行,是他师父不行啊!
“师公在上,请受徒孙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