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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第2页)

墓志铭里,孙氏没有名字,只是贤良淑德,孝敬翁姑,唯一不是套话的,就是与李易安的那一段了,本文中为衔接情节,与李易安相遇提前六年。

☆、第107章山阴陆唐礼

话说孙虹娘与婢女墨缇感叹李易安收徒一事,没几日便被王氏夫人晓得。那王氏打点行李仆从,竟要去山阴探亲。

那秦桧因各地战事纷纭,上书奏折堆得山也似高,便与几位重臣一连几日歇在垂拱殿,连个沐浴换衣都不得空。如今好容易回家休沐,却听得老妻将欲远行,急忙赶来劝说。

等听得是去山阴见李氏词妇,秦桧叹道:“若是旁个,倒也罢了。那李易安虽是近亲,却恁个不讲情面,此次你去,必饮饱闭门羹,碰壁才得回哩”。

王氏怒道:“你这亡人,闹得恶臭满身,也不怕身后之事。如今又疲累如犬,还留不得好名儿,与他家卖命作甚,竟似那狗子逐臭不成”。

秦桧见得,心道连日不回,竟惹怒了她,才发作一通,便解释道:“如今遍地寇匪,垂拱殿一群人挤着,那些武夫又体丰毛厚,汗臭熏天,若不是官家嫌弃,降旨休沐,我也回来不得哩。”

“外地寇匪虎视眈眈,那江西湖南连山都炸了。官家驻跸临安,倒能保个平安,虽说山阴在临安近邻,也防不住贼寇渗入,夫人还是留在府里,修书一封给那词妇罢”。

王氏道:“大楚偏安一隅,能享百年国祚。山阴世家众多,怎惧几个小贼,你摇唇鼓舌,只为骗我留下,扯甚么幌子哩。如今形势严峻,还有人要清你这君侧,倒不如留条后路,日后来山阴投奔我便是”。

秦桧见劝说不得,叹道:“也罢,倒也是条退路。熺儿守不住家业,夫人可先带童娘几人去安顿。我如今身为宰辅,进退不得,他若是要清君侧,自是要替我之位了,这君侧没几年便要一清,替了也长久不得”。

两人商议完毕,王氏打出魏国夫人旗号,携了崇国夫人秦童娘,秦和国几人,以探亲为名,风光大驾到山阴。当地仕宦听得,均来拜贺,谁知那李易安竟屡次称病,推拖不前。

话说李易安原是在孙府作客,见得王氏接连拜访,便向孙府主人孙综辞行。那孙综只是个从七品的宣义郎,哪敢得罪一等魏国夫人,更兼那秦桧新封太师,更是荣耀煊赫。那孙综白日发愁,夜里也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孙综之妻梁氏,因官人品级敕封七品宜人。那孙宜人见官人整夜难眠,不禁骂道:“这等荣耀,又是血亲,哪个不应承下来,偏她拿乔妆样,害得官人烦恼。魏国夫人都上门四次,恁得诚心,竟耗在狗肚里”。

孙综听得,劝道:“总是赵相国之恩,不忍见他家先媳流落”,又道:“当年德甫世兄嗜好金石,李氏词妇撰词漱玉,真个金玉良缘,谁知没几年竟败落朝堂,家业零丁,真个可怜”。

“那赵德甫也不甚像样,建炎三年任江宁知府,谁知闹了叛军,他竟弃城逃了,抛下李易安险些被俘。也不知那李易安作‘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几句时,是何等辛酸心肠”。

孙宜人见自家官人捻须晃脑,竟吟诵起来,便恼道:“甚么湿呀干的,你竟唱了起来。那李易安做得好词,也挡不住无夫无子,以后过身,连个披麻戴孝的孝子都没哩,赵相国季子这支竟是绝了后”。

那孙综刚勃发诗兴就被打断,又见这无知妇人不通诗书,生得老丑,本要冷哼一声去寻添香红袖,却听那丑妇道:“官人勿忧,妾身倒有一计”,那孙综便止住了脚,听这老妻有何计谋。

只听那孙宜人道:“听得表亲陆放翁娶亲唐氏,就在近日。那陆放翁有一堂姨,乃瀛国夫人钱唐氏,颇有几分才名,又爱争先拔尖。若听得李易安在此,定要借庆贺之名来比试的。”

“如今魏国夫人封诰极品,瀛国夫人若来山阴,必要拜见魏国夫人。若这一试一拜在同一处,魏国夫人可不见着那李易安?放翁之母恁个功利,恨不得陆放翁立时中得状元,如今见两位国夫人莅临,那肯不依?官人且把心按回肚里,看我怎般手段”。

孙综听得,心中欢喜。如今谁不知秦相权倾朝野,又恁得惧妻,若这魏国夫人吭个声儿,哪有成不了的事。自家沉浮半生,连个正七品都争不得,如今这真佛降临,哪有不去叩头进贡的。

孙综正得欢喜,却听身边人咳嗽一声,便借着月色将老妻一瞧,竟忆起新婚时节,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点好处都不得,谁肯替你卖命。那孙综便使出恁大本事,将老妻服侍妥帖,不一会儿便力竭眠倒。

那孙宜人见官人这等不中用,便冷哼一声。若不是我熟记世家脉络,还留不住这银样蜡枪头哩,还不如枕边这物什中用。

先不谈这貌合神离的两公母,只说那李易安听得瀛国夫人以文相邀,又兼陆家新妇唐婉娘也是不俗,便随着孙综全家去拜贺。

等入了府,见到满脸堆笑的魏国夫人王氏,本要甩袖而去,谁知又冒出孙家外甥女孙虹娘。那李易安见到小辈,倒是推拖不得,便与孙虹娘坐在一起,远远对峙着众星捧月的王氏。

那李易安孤身一人,眼见白发渐生,身边竟没个传承诗词之人,甚是孤寂。如今见孙虹娘人物伶俐,又是表亲甥女,勾动那收徒之心,便用心考校一番。那孙虹娘也是闻弦知意,对答如流,倒让李易安暗暗点头。

女客里魏国夫人与瀛国夫人坐在上位,谈些临安趣事,除了讨教诗词的李孙两人,其余仕宦家眷各个屏声细听,生怕漏过一星儿。孩童里秦童娘与秦和国凑在一起嘀咕,那狮猫被安置一边,好几个女婢围住,怒瞪那些窥伺的村野小童。

男客这边倒有响动。原是随着瀛国夫人,又有几家宗室子弟前来。除了慕名来见陆游的赵三官,被他三哥拽来的赵十三,还有嗣濮王赵仲湜之子赵士程。这三人均士字之辈,比赵官家略长一辈,又正值青春,华服宝带,引得女娘们偷瞄不住。

那赵十三见了新郎,只叹出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便挽着一蓝衣小官自去了。赵十三也没滋没味,又见宾客里蠢头木脑,没个清隽,正要叫赵士程一同出去发散发散,谁知这人竟垂着头只顾喝酒,不一会儿便醉在一边。

赵十三虽羡这族弟一身白肉,却也行不出那禽兽之事,只得唤来伴随将这族弟扶起。正往外走,却冒出个小童来,只见那小童将一根算卦签子插在地中央,也不看那被挡路的赵十三,反对着签子摇头晃脑道:

“天命一神童,知晓汝未来。若从此地过,留下买命财”。

赵十三听得这东拼西凑的几句,心中发笑,便逗弄道:“你这小儿,身量未足,倒扯得狂话儿。若你算得准,我便予你一金,若是算不准,便要与我为奴哩”。

那小童本盯着赵十三履上珍珠看,听得这几句,便两眼滴溜溜一转,道:“如何不准,你且听我算来”,便神神道道转了几圈,又眼错不见,偷摸了醉眠赵士程身上之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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