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慢悠悠地赶着大牤牛回了家,把三丫和唐大山都安顿好,相熟的邻居、老范、小郑、刘老六、王老二等人都过来恭喜。唐大山虽说断了一条腿,可是一想到往后自己不瘸了,像个正常人一样啥都能干,乐得就没合过嘴,连顿顿都离不了酒都戒了。唐河把猞猁骨头拿了回来,让老娘天天给熬骨头汤。这要是有老虎骨头泡点酒,一天来两盅,怕是三天就能下地乱蹦了。三丫的老娘,齐婶子来了,要在这照顾闺女三两个月的。唐河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当着齐婶子面,把国库券分了,让三丫收好,又把现金分出来二百多块,给三丫买营养品,别舍不得花。齐婶子看着摆在炕上,利息那老高的国库券,再看看二百块现金,眼珠子都直了。再看看在旁边挖鼻孔的杜立秋,这虎揍的是真有钱啊。只是唐河有些担忧啊。这小破房可就一铺炕啊,现在杜立秋要跟媳妇丈母娘睡一铺炕,这虎逼朝天的玩意儿……唐河把杜立秋揪了出去,你都憋了二十多年了,也不差这三月俩月的,不许折腾齐三丫。本来还想提一下丈母娘的事儿,可是想了想,杜立秋缺心眼,自己不提他可能想不到,要是自己提了,他再犯了虎劲……现实可比小说精彩多了,啥破烂事儿都有,有些破事属于你说一下,就得封号重练的下场。唐河决定再去老林子里下点套子,整点野鸡回来,给老爹和三丫炖汤喝,拎着家伙什儿,跟杜立秋刚出门,陈方国这个不务正业的邮电局副局长,就蹬着自行车急三火四地奔了过来。“唐儿,唐儿,快跟我去镇里!”“咋了?”“朱道江死啦!”陈方国叫道。“朱道河吧,他不是被王老七打死好几天了吗?王老七抓着了没有?”“不是,是朱道江,老朱的二儿子,朱道河的弟弟!”“啊哟我草!”唐河当时就惊住了。朱道江年方二十岁,林文镇的人提起这个人来,无不竖大姆指。不是说这个人有多好,而是再也找不到比他现缺德的人渣了。民间传说四大缺德,朱道江是样样都占。他哥只是牲口霸道,而他,完全就特么是一只二十岁的人形牲口。也就是林场那个牲口先杀妇女,再把妇女收拾干完缝了伤拖回家三天的事儿,才把他显得像了个人。再过几个月严打开始的时候,老朱也知道儿子是个什么逼样,所以送到林场去躲风头去了。躲了两年,快回来的时候,被林场楞场的木头塌方砸死了。据说,是朱道江在林场那边也不消停,无非就是男女之间那点破事,只是他的行为太恶劣了,引起了众怒,有人故意弄塌了楞垛,把他给砸死啦。这事老朱再不甘心也没法查,一查一裤兜子屎,最后不了了之。没想到,他居然提前两年死了,拥护啥啊?陈方国一说,唐河一拍大腿,还是赖自己啊。一头猞猁,他哥没捞着,他朱道江急了,带着几个镇中混的小兄弟拎枪进山了,然后被雄犴给挑啦。一头雄犴体重一千多斤呐,还长着枝枝叉叉厚板子一样的角,把朱道江挑得七零八碎的,叶广利不忍心人这么碎乎着,出手给拼的,结果拼完了之后,少了一只胳膊,多了一只脚。唐河听得直嘬牙花子,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扇乎着,居然还提前为民除害了呢。陈方国拍着大腿,眉飞色舞,这事儿还没完呢。镇中那几个小崽子的爹妈还不干了,闹得老朱赔了好几千块,安排了三个有编制的工作,才算把事压下去。钱是小事,有编制的工人才是大事儿啊,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一个编制,几乎可以让一个家庭完成一次阶层的晋升。可是他不甘心啊,野牲口伤人,他再有权也没辙,领着老婆跑到林业局去撒泼。林业局的头头没招,只能花重金,足足三箱北大仓,请那俩鄂伦春活爹出手,打几只犴回来安抚一下老朱激动的情绪。结果这俩活爹带着酒进的山,找没找到犴不知道,反正带着的三箱北大仓喝光了,带着一身冻疮,空着手从山里出来了。林业局的局长被这俩活爹气得啊,差点没脑出血,想把人送走,结果人家居然找到局长家里去了,你敢不给酒?这事儿必须给个说法。现在,老朱死儿子事小,局长家里来了俩活爹事儿大啊。唐河听着八卦,瞪着眼睛说:“武哥呢?之前不是他一直管着这俩活爹吗?”陈方国哈哈地笑道:“他有伤啊,在卫生院躺着呢,现在都快断气儿了,局长再牛逼,也不能逼着他管这俩活爹吧!”“武哥好算计!”唐河竖了根大姆指,然后瞥到陈方国似笑非笑的脸,顿时一跳多高:“老陈,你特么害我!”陈方国伸手搂住唐河的肩膀说:“兄弟,这事儿我揽下来了,办漂亮了,我这副提正手拿把掐。”“你可拉基巴倒吧,你一个地方邮电局,林业局也管不到你头上来啊!”“都是为人民服务嘛,人家局长提一嘴,不比我吭哧瘪肚地四处送礼还遭不着好眼色强嘛!兄弟,帮帮忙,求你了,听说你在老常太太那都跟大仙儿对上话儿了,仙儿都能送走,要送俩活爹,还不是手拿把掐?”唐河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下,这事儿对自己还真有好处。这年头,邮电局可是妥妥的油水部门,还有一定的实权。就像胡庆春、陈旺一样,另看级别不高,副科、正科到头了,但是关系处得好了,横着走不成问题。人家死刑犯都能莫名出狱改个名就逍遥。唐河立刻就应下了,把陈方国带来的麦乳精、饼干、奶粉啥的送回家,然后喊上杜立秋,骑着自行车就跟着陈方国进了镇子。上次在大泥沟的时候,跟两个活爹打过交道,除了酒蒙子之外,人真的挺好的。这回,交道得往深了打呀,这必将是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