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来什么。面对着眼前少年的诘问,饮山亭与醉仙居的两位掌柜露出了十分为难的神色。二人互相挨着极近,微微低着头,根本不敢坦然直视,而是暗地里用胳膊肘互相捅着对方的腰部,似乎在以这种扭捏的方式来推诿……试图让对方先开口吱声。然而,有些事情,越是掩饰便越是无法掩饰。越是沉默便越是无法沉默。徐友吉与赵寻欢二人的怪异表现很快便引起了江少川的疑心。随即望向两间酒铺掌柜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怎么……”“这事儿可是咱们在醉花楼里商量好的,难不成二位想要耍无赖不成?”“须知道……”“醉花楼里的姑娘,可不是让你们白玩儿的!”他不禁挑了挑眉头,寒声而道。突如其来的威胁恫吓着实让赵寻欢与徐友吉二人吓得不轻。“这这这……”“周公子,息怒!”“周公子息怒……”“此事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啊!”徐友吉不由地浑身一哆嗦,急忙开口怯怯道。与此同时,杵在一旁的赵寻欢也立即朝着周围的人群打量了几眼,随即露出满脸的苦笑。“周公子,此处人多嘴杂。不如……”“移步内堂一叙。”望着二人脸上不似作伪的为难之色,江少川的心里却开始忍不住泛起了嘀咕。奇怪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地让这两个家伙难以启齿成这样?与百转千回的思绪不同,少年的脸色却根本看不出任意异常,表现得极为平静。甚至是……冰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抬手发作一样。在两名酒铺掌柜谦卑讨好到了极致的姿态之下,江少川终于动作了起来。他双手负在背后,抬脚便跨过了门槛。表现得极为孤傲。俨然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明明是商量好的事情,说反悔就反悔了,这不是当着面耍人吗?换作脾气再好的人,碰上这茬也禁不住跳脚骂娘,何况是现在手头很紧,就指着这一马车酒卖钱的江少川。见到少年已经动作起来,身旁两侧恭迎着的徐友吉与赵寻欢哪里敢怠慢半分,一人已经先一步朝前带起了路,一人也极为应景地躬身在了后头,好生伺候着。穿过前堂的铺面,随着角落里一道珠帘的掀开,三人先后进入到了一间偏厅内。“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脚刚跨过偏厅的门槛,江少川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急忙开口呛声道。逃是肯定逃不过去的了。站在少年身后的饮山亭掌柜徐友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侧过了头……正当他准备与一旁的赵寻欢使眼色通气的瞬息之间,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却发生了。“周公子……”“我先去给您沏杯茶!”“这事儿啊,您还是问徐老哥的好,他比我可门清儿多了!”醉仙居的掌柜赵寻欢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一样,忙不迭便开口道。话音刚落,人影便‘嗖’的一声,消失在了原地。徐友吉:“……”是不是真的去沏茶了不清楚,但是这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无耻行为却着实将徐友吉气得个半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且不说,嘴里还不停嘟囔着诸如‘千刀万剐’‘死无全尸’极尽恶毒的成语。默默骂了几十句,还不带重复的那种。可……江少川却不准备放过他。因为……这位老酒铺的少东家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一切都为了……搞钱!搞钱!搞钱!“徐掌柜……”“既然赵掌柜去泡茶了,便劳烦您开这张尊口,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江少川并没有转过身,只是用背对的姿态,平静地再次质问道。没有人能看得清少年的表情。被挡在身后的徐友吉自然也看不见。理所当然……他的心中更为惴惴不安。更为惶恐。也更为惊惧。咕嘟咕嘟!从嗓子眼猛吞下了几口口水,徐友吉咬了咬牙,随即以极为微弱的声音小声试探道:“周公子……”“不知……”“不知您与宇文少爷的关系,现在如何了?”宇文少爷?闻言,江少川皱了皱眉头……“此事轮不到你来关心……”“我现在问的是卖酒的事儿!”“你还反过来问我?”“这……”对某些事情讳莫如深的徐友吉感到了头皮一阵发麻。“周公子您误会了。”“实不相瞒……”“铺子刚刚开张的时候,小人已经吩咐了店里的伙计在大门口设一张极为醒目的摊子,用来摆放公子您的老酒。”“一直都好好的,可……”“就在今儿晌午的时候……”“宇文少爷却破天荒地来到了铺子里查账。”“而有些不凑巧的是,宇文少爷查账的时候打眼便瞧见了那张归置在铺子门口的醒目摊子。”“正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人自然老老实实开口解释了。”“一五一十说得极为清楚,更是言明了这是周公子您的摊位,可您猜宇文少爷怎么着?”停顿了片刻,徐友吉欲言又止,一脸为难地望着少年。怎么着?这还用问……肯定是一脚把桌子踹翻,并且大骂了几句蠢货。哪来的狗屁周公子,竟然敢在自己家的地盘上抢独食吃?江少川如是想到。“无需再多言……”“那小子向来脾气不好,估摸着不当场大发雷霆,对你们拳脚相加就不错了。”“这摊子拆了便拆了……”“卖酒一事,便就此作罢吧。”少年缓缓转过了身,罢了罢手,故作出极为毫不在意的姿态。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位周公子的淡然脸色,徐友吉一直紧绷着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下来。此时此刻,这位饮山亭的掌柜却丝毫没有察觉,在少年看似风轻云淡的从容之下,隐藏在袖口的那双已经紧紧握起双拳。虽然素未谋面,但江少川已经对那个狗屁的宇文少爷厌恶到了极点。什么时候不来铺子里查账,偏偏这个时候来!这岂不是故意当了自己的财路?逼着自己经营了这么久的富二代人设崩塌吗?纵然是心里头已经骂了宇文君百十万遍,但少年的脸上却不得不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说着出门沏茶去的赵寻欢,迟迟未归,想必是已经见势不妙,早早地跑路了。但让徐友吉有些心安的是……眼前这位似乎并没有要怪罪于他的意思。